天下武藝,玩的無非是結構和勁力,這是每一個練武之人的常識。
用科學一點的說法替代的話,結構代表著幾何結構,勁力代表著勢能和動能,一切武藝招式,要麼是追求在幾何結構上的優勢,要麼追求在功能和勢能上的優勢,對身體的操縱技巧,無非是實現這兩個目標的工具。
即便是武藝升華出來的“劍意”也不例外。
藤堂的劍意“先先死活”,通過預判搶先一步的截擊,讓對手的武藝無從施展,歸根到底,是偏向結構上應用。
這也是“先先死活”的精妙之處,不需要考慮發力,隻需要通過對於時機的恰當把握,將劍放到對手無法應對的地方,就能輕易將對手的招式破除。
理論上,這是一種即便對手具備絕對力量,也依舊沒辦法應對的精妙劍意!
但是剛剛董峰並沒有出刀。
他的想法很簡單,你不是能預判嗎?那我就靠著蓄勢,將招式維持在出招前的刹那,然後等著你先手!
隻要藤堂揮刀,董峰依靠自己恐怖的專注力和反射神經,有信心在同一時間出手。
這不是同歸於儘,到了董峰和藤堂的級彆,出刀的時候追求攻防一體,已經成了本能。
所以除非藤堂的刀速,能靠著先出手的些許優勢將董峰一擊必殺,不然頂多給董峰放點血。
隻要董峰沒死,到了這種幾乎貼身的距離後,在勁力運用上更為精妙,再加上年紀更輕,身體技能更為強勁的他,就能占據更大的優勢!
藤堂做不到將董峰一擊斬殺,甚至連一擊重傷都做不到,所以他不得不退。
“嘿,還真是膽氣一泄,就霸道不起來啊。”董峰臉上浮起對自己的譏諷。“總想著破招,總想著偏門,實際在堂堂之陣上都沒做到自己能達到的最好。”
“我原以為,往對方的結構和勁力上做減法就是‘正’,往自己的結構和勁力上做加法就是‘奇’,現在看來,想的太淺了啊。”董峰心中明悟。
“正合?奇勝?正不到頭便用奇,是投機取巧;正到了頭還不用奇,是古板僵硬!什麼加法減法都無所謂,能加強自己的就是正兵!削弱對手的就是奇兵!正奇本為一體!走正路,用奇兵,武道前方便是一片坦途!”
一念通達,仿佛堵塞的河道被洪水轟然衝開。他身體裡某種一直束縛著的東西碎裂了。
藤堂真一郎再次捕捉到董峰肩胛微旋、即將發力劈砍的征兆,“天工小烏丸”如毒蛇出洞,精準地刺向董峰發力必經的中線,意圖半途截斷。
但這一次,董峰的刀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太刀並未變招,依舊從原路砍了過去,隻是加快了幾分,在藤堂的刀砍中董峰的手腕的前一瞬間,險險將太刀的刀身墊在小烏丸刀刃之前。
按理說這樣強行擋架的招式毫無作用,雙手劈砍的打刀,完全可以壓著董峰的刀身,將董峰的手臂切斷。
但是兩刀相接,藤堂瞳孔微縮,手上傳來的力道仿佛是被重錘擊打!
嗡!
一股極其短促剛猛的怪異勁力,透過雙刀接觸的點滲透進來,藤堂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酸脹感瞬間蔓延至小臂,精心構築的截擊架勢如同被抽掉了立柱的高塔般崩塌。
他心中駭然,這感覺和之前對方那不可琢磨的勁力完全不同!更凝練,更暴烈,更......霸道!
“嘿!”董峰吐氣開聲,手上太刀纏著天工小烏丸轉了半個圈子,藤堂手腕被這股轉動扭得幾乎折斷,門戶大開的他腳下倉皇後退!
董峰得勢不饒人,腳步在沙地上碾出一溜煙塵,他的太刀不再追求繁複的變化,劈、砍、撩、刺,招招直奔藤堂的要害。
藤堂一邊後退,一邊以“劍意”回擊,隻是收效甚微,即便在時機上依舊對董峰造成了些許壓製,但是隻要雙刀相碰,“天工小烏丸”的刀身,就會如同撞上高速行駛的火車一樣,被遠遠的蕩開!
“這是......‘意’???”藤堂大驚,“和之前的那股劍意明顯不同!這個董峰,竟然有兩股劍意?”
“簡直聞所未聞!”
董峰不知道藤堂的訝異,他在刀刃翻飛中,仔細體悟著新得到的“意”。
這股“刀意”依舊是以六合心法帶來的身心掌控力為根底,說起來和他的“槍意”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