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輩教導弟子的時候,才經常給弟子說自己所學的是真傳武藝。因為這確實是前輩進步的來路。”董峰笑了笑。“雖然這來路可能不儘相同。”
“不錯,這有什麼問題?”李書文敏銳的感受到董峰笑容中那抹怪異的味道。
“當然沒問題,前輩教導弟子的時候誠心誠意,可謂我輩楷模,後世前輩的弟子也以將前輩的武藝發揚光大為榮。更是為華夏的大槍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董峰搖搖頭搪塞道。
他沒說假話,華夏現代的實戰大槍運動,正是從寶島舉辦的“劉雲樵杯”開始的。
劉雲樵,正是李書文的弟子之一。
但是後半句話董峰沒說全,繼承李書文弟子名號和武藝的徒弟們各自一方,然後因為李書文和他們都說過“自己教的是真傳”這句話,所以互相之間為了所謂的“正統”爭個不停,導致本應同心協力發揚八極武藝的門人,反而越發分裂,到了現在,在槍術武藝上再也沒人能達到李書文的水平,就連靠近都做不到!
槍法一道到最後本就殊途同歸,可是因為正統之爭,門派之見,槍法上稍有類似就強行削去,反而執著於“保存自身特色”的話,那一輩子也隻能原地踏步而已。
“不過前輩雖對我華夏武藝的傳承居功至偉,但是神槍的名頭,我今日依舊要奪過來!”董峰再次擺出槍架:“咱們繼續吧!讓我看看前輩悟出的前路,究竟有多高明!”
李書文再無二話,他並未擺出任何花哨的起手式,隻是簡簡單單地將手中鐵木大槍一震。
嗡——!
槍身發出一陣低沉卻穿透力極強的嗡鳴,如同沉睡的巨龍蘇醒時發出的第一聲喘息。槍尖隨之化作一片模糊的虛影,不再是尋找破綻的毒蛇,而是化為了籠罩四野的雨絲,以一種蘊含無限殺機的姿態,向著董峰周身破綻罩去。
董峰周身皮膚都感到了一種細微的刺痛感,仿佛被無數根無形的針尖遙指,但他臉上反而爆出狂喜,這一槍顯示出來的境界,可比剛剛鬥槍時候的槍法,要高的多了。
“來得好!”
董峰暴喝一聲,不退反進。他腳下步伐踩踏如趟泥,手中那杆稠木大杆沿著一個極其刁鑽的弧線向上撩起,隻是這一招出手,便如同肆虐狂野的狂風,將漫天雨絲橫掃一空。
兩槍再次相撞,表麵上如同試探的招數,在槍杆碰撞時卻突然發出震天巨響!
空!
李書文手上的大槍如同撞上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沉重銅球,槍頭不受控製的朝高空飛去!直到整杆大槍豎直朝天,他才再次奪回對大槍的控製,這時候他整個人空門大露,隨意一個練過槍的孩童過來,都能輕易紮死這位代表著一代槍術巔峰的宗師。
但是董峰根本遞不出槍,他全身巨震,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就連雙腳都突然感到一股極大的壓力,仿佛成為一根鈍頭釘子,要被巨錘生生砸進地裡。
兩人再次各自退後,對視的目光中滿是思索。
“以披掛之遠搭配筋骨之柔整合全身,讓大槍時刻都能發揮出沛然難當的勁力?”董峰若有所思,這一手能讓李書文以矮小精瘦的身材,時刻打出絕大的勁力,這也是李書文改良八極拳的路子。
他的神槍,果然還是脫不開八極拳的影響。
“以腰胯之活帶動人槍相合?以此解放四肢,勁力合一?”李書文目露驚色,這樣一來可以用重如輕,讓大槍這種重兵器的使用者徹底解放腳步身法,甚至比刀劍還靈動。以身法大勢帶出的力道,更非普通的力道可以抗衡。
兩人沉吟片刻,便再次鬥在一起。
迅捷的腳步踏的黃土飛揚,兩道互相糾纏的狂龍亂舞院中,槍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埃。
但是槍杆少有碰撞。
若真有不懂槍術的妄人在此旁觀,恐怕真會覺得這兩人如同瘋魔的新手,隻知道持著長兵上躥下跳,卻不知如何運使。
然而,這其中的凶險,唯有局中二人深知。
到此境界,氣力之爭才是下乘,這種純粹技藝與境界的比拚,凶險程度勝過力量碰撞何止十倍!
每一次閃避都間不容發,每一次看似落空的刺擊都蘊含著反打的絕殺。他們的精神高度集中,全部灌注於對方的一舉一動,隻要有一方判斷失誤,動作慢上一絲,或是力道用老一寸,勝負立判,絕無挽回餘地!
“好!好啊!”李書文的頭上滿是汗珠,甚至連眼球都開始感受到隱隱的刺痛,但心中卻振奮無比。
這種槍術上勢均力敵的死鬥,是他生前從未有過的經曆。
神槍之名便意味著無敵,無敵的人,往往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