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清雋的身影看到蘇甜頓了頓，沒說什麼徑直走進辦公室。
跟在他後麵剛剛被罵的醫生看到蘇甜拿著病曆本：
“這位家屬……現在是柯醫生休息時間，不看診，白天線上掛號。”
醫生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溫和，卻在觸及蘇甜通紅的眼尾時低了低：
“柯主任剛剛做好手術，需要休息，要不......”
他這種類似的場景他早記不清見過多少回，
病人家屬掛不到柯醫生的專家號，就來這裡堵柯醫生。
一開始柯醫生看病人家屬不容易，看過幾次，
後麵越來越多，休息都沒得休息，
柯醫生就減少回辦公室的時間。
醫院保安也加大巡查力度管理，才遏製了這種情況。
這個姑娘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柯醫生的時間表，這麼晚了等在門口。
蘇甜知道這個醫生的話是在婉轉的讓自己離開。
蘇甜攥著奶奶的病曆本，一時進退二難，尷尬的站著，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探頭往辦公室看，那道高挑的身影仰著頭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睡著了。
醫院晚上的走廊靜得能蘇甜聽見自己發顫的呼吸，
可想起奶奶病曆上“手術風險隨病程延長遞增”的批注，她牙尖還是狠狠咬住了下唇。
“醫生.......”她把病曆往年輕醫生麵前遞了遞，
“我奶奶的手術風險高。一開始說位置不好但能做，家裡人選了保守治。
拖到現在情況有些不好，其他醫生我也知道都是好醫生，但是我還是想請柯醫生，能不能幫忙.....”
蘇甜喉間發緊，她想起自己回來看到瘦弱的奶奶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意識到，她的奶奶可能會離開她。
年輕醫生掃了眼病曆上的急診記錄，病曆本：
“老人家目前各項指標還算穩定，醫院會安排心外科組會診，
都是從業多年的資深醫生，你放心吧”
“我知道醫生！”蘇甜知道她唐突了，她帶著破釜沉舟的勁，
蘇甜跟護士長的那個小護士這兩天混熟了：護士說柯主任手術成功率93，
他自己本人從小就跳級讀書，在美國頂尖醫院做過三年心外專科醫28歲拿博士學位，
高端人才連院長都親自去請他回國，是個非常牛掰的高質量人類。”
蘇甜加大音量，彎下腰，尾音卻漸漸發哽：
“我奶奶這輩子沒享過福，就盼著她熬過這關回家吃口她給我做的南瓜餅.....求求你，
讓我把病曆交給柯醫生好不好？就看一眼......”
胡醫生的手在半空頓了頓：眼前姑娘情真意切，
確實很可憐，但是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
就一個柯醫生，也不能劈兩瓣況且他近期的手術已經排滿了。
年輕醫生側頭瞥了眼身後的的柯醫生，見對方毫無反應，
便將病曆本推回給蘇甜，語氣淡淡道：
“抱歉，柯主任的手術台連軸轉了七個小時，需要休息病人家屬請你離開。”
蘇甜指尖捏緊病曆本邊緣，喉間的話滾了滾又咽回去，
半開的門縫，蘇甜看見辦公桌上堆著冷掉的盒飯，
旁邊攤開的手術圖譜上，紅筆圈著幾處心臟血管的解剖細節
診室暖黃的燈光落在白大褂上，映得那人的影子在瓷磚上，拉的極長。
蘇甜張了張嘴，最終無奈的輕輕點了點頭，
鞋跟碾過地磚發出細碎的聲響，她轉身離開。
蘇甜輕手輕腳回到病房，見蘇奶奶呼吸勻穩地睡著，
便摸黑展開折疊的行軍床，帆布床麵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在深夜的寂靜裡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