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的高鐵上,我刷到一條朋友圈:"八字詳批,化解流年不利,張師傅親測準驗"。配圖是張粗糙的命盤分析,下麵有共同好友的留言:"太準了!連我去年摔斷腿都算出來了!"
我盯著手機屏保——上周在青城山拍的朝霞照片,突然想起孫道長的話:"命理如醫理,知其常更要達其變。"
"先生,需要看相嗎?"鄰座穿唐裝的大叔突然搭話。他拇指在我掌心一劃,聲音壓低:"您這事業線有橫紋,最近犯小人吧?"
我啞然失笑。這趟車程簡直成了玄學合集,從上車到現在,已經遇到第三個自稱會算命的人了。前兩個一個要給我改名字,一個說我祖墳有問題。
"不用了,謝謝。"我婉拒道,順手把朋友圈那條命理廣告截圖發給蘇半夏:"現在命理師都這麼活躍了?"
她回得很快:"魚龍混雜。明晚莫師叔到上海,帶你見真的。"
靜安寺附近的老茶館,莫師叔穿著poo衫坐在角落,看起來像個普通退休大爺。他麵前攤著本《子平真詮》,書頁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幾乎蓋住了原文。
"來了?"老頭頭也不抬,"先背十神生克。"
我硬著頭皮開始背:"比肩幫身,劫財奪財,食神..."
"停!"莫師叔突然拍桌,"知道為什麼現在算命的多,算得準的少嗎?"他翻開命書某頁,指著段被朱筆圈住的話:"《滴天髓》說"欲識三元萬法宗,先觀帝載與神功"——現在人連基本功都不練,就敢鐵口直斷!"
我正琢磨這話的意思,服務員來添水。莫師叔突然抓住她手腕:"姑娘,你老家東南方是不是有棵老槐樹?"
服務員驚得差點打翻茶壺:"您、您怎麼知道?"
"你手相上看的。"莫師叔鬆開手,"那樹今年被雷劈了吧?回去告訴父母,樹根下埋的東西該取出來了。"
女孩臉色煞白地跑了。我忍不住問:"師叔,這是..."
"小把戲。"老頭嘬著茶,"她無名指下巽位有焦紋,主東南方木損。但真正關鍵的是..."他壓低聲音,"她端茶時袖子沾了香灰,這種檀香味隻有靜安寺有——而寺裡和尚最近在議論附近雷劈古樹的事。"
我恍然大悟:"所以是觀察加推理?"
"命理本就是統計學加心理學。"莫師叔從兜裡掏出三枚銅錢,"來,搖一卦看看你最近遇到的"大師"。"
銅錢在竹筒裡嘩啦作響。第六爻落地時,老頭突然皺眉:"坎為水,變山火賁...好家夥!你遇到的那個"張師傅",是不是左眉有疤,愛穿布鞋?"
我心頭一震。朋友圈那個張師傅的自拍裡,確實能看到左眉缺了一角。
"卦象不會騙人。"莫師叔在桌上畫了個奇怪的符號,"這人專靠"恐嚇營銷"騙錢——先說你犯太歲,再高價賣化解符。"他掏出手機劃了幾下,"看,去年杭州警方就通報過類似案例。"
我仔細看新聞照片,雖然像素模糊,但那個"王大師"的神態姿勢,與朋友圈裡的張師傅如出一轍。
周末的城隍廟人潮湧動。我按莫師叔給的地址,找到藏在小商品市場深處的"李瞎子命館"。褪色的招牌下坐著個戴墨鏡的老人,正用盲文板寫著什麼。
"李老,"我遞上莫師叔寫的紙條,"想請教命理。"
老人指尖拂過紙條,突然笑了:"莫老三的徒弟?"他摘下墨鏡,露出渾濁的眼球,"我眼睛瞎了,心可不瞎。你八字報來。"
我寫下出生時間。老人掐指算了片刻,突然拍案:"好個水火既濟的格局!難怪莫老三..."話鋒一轉,"不過你今年流年逢"五黃",家裡正東方向彆動土。"
我正想追問,手機突然響起。是物業通知:"程先生,您樓棟東側明天開始更換水管..."
掛掉電話,我後背發涼。這也太準了!
"彆急著害怕。"李老仿佛"看"穿我的想法,"所謂五黃,本質是土木相克。現代建築東邊多是電梯井或水管,流年土旺時容易出問題——這是古人總結的居住經驗。"
他拉開抽屜,取出個銅鈴鐺:"掛東邊窗台就行,比那些8888的"化煞符"管用。"
我付了五十塊谘詢費要走,老人突然叫住我:"等等!你身上是不是帶著塊青玉?"
我摸出孫道長給的執事令牌:"這個?"
"難怪..."李老的手在玉牌上方懸停片刻,"有真東西護著,那些江湖把戲近不了你的身。"
周一晨會上,我把銅鈴鐺掛在會議室東窗。王總瞥了一眼:"程總監也開始信這個了?"
"傳統智慧。"我打開ppt,"就像我們養生係列強調的"順應自然"..."
會議進行到一半,物業突然衝進來:"各位!請立即疏散!七樓東側水管爆裂,水已經滲到..."
站在大廈外的空地上,我看著不斷湧出的維修人員,想起李老的話。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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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我去了陸家嘴某寫字樓的"易經沙龍"。這是米歇爾推薦的地方,據說主講人林老師是複旦哲學係畢業的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