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傳來葉雪嫣不帶情緒的聲音:“回來再說。”
通話結束。
蕭羽握著手機,站在靜園空曠的客廳裡。冰冷的地麵反射著慘白的光,那灘被打翻的水漬,像一塊形狀不規則的傷疤。
葉冰依腦中的那把鎖,是誰放上去的?
這個問題,比葉家內部的任何紛爭都更讓他在意。那是一種超越了普通商業鬥爭的力量,充滿了未知的、邪異的氣息。這不再是簡單的豪門恩怨,而是一盤他看不透的棋局。
他自己,葉雪嫣,甚至整個葉家,都隻是棋盤上的子。
驅車回到葉家主宅,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彆墅燈火通明,卻透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客廳裡,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刺眼。
葉雪嫣坐在主位沙發上,身形筆直,麵無表情。她的對麵,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保養得宜,穿著手工定製的西裝,眉眼間與葉父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更為陰沉。
他就是葉雪嫣的二叔,葉冠群。
旁邊還坐著幾個男女,都是葉家的旁係親戚,此刻一個個正襟危坐,噤若寒蟬。
氣氛凝固得像一塊鐵。
蕭羽的出現,打破了這片死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各不相同,有輕蔑,有審視,也有純粹的看熱鬨。
“一個上門女婿,也配在這種場合出現?”葉冠群率先開口,他沒有看蕭羽,話卻是對著葉雪嫣說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長輩不容置喙的威嚴。
“他是我丈夫,葉家的一份子。二叔,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葉雪嫣的聲音更冷,像兩塊冰撞在一起。
“異議?我不敢有異議。”葉冠群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我隻是有些憂慮。雪嫣啊,你接管公司以來,手段是越來越淩厲了,這很好。但有時候,水至清則無魚。”
他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你搞的那個什麼全麵審計,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很多跟著葉家乾了一輩子的老人都來找我訴苦,說你這是不信任他們,要卸磨殺驢。”
“人心惶惶的,是那些心裡有鬼的人。”葉雪嫣直接頂了回去,“二叔,公司不是養老院,更不是某些人中飽私囊的錢袋子。審計,必須進行到底。”
“說得好!”葉冠群忽然拍了拍手,臉上卻毫無笑意,“但你有沒有想過,把人都得罪光了,以後誰還為你做事?你太年輕,總覺得非黑即白。這個世界,是灰色的。”
他身體前傾,咄咄逼人:“今天董事會那幾個搖擺的董事,已經明確向我表示,如果你一意孤行,他們會在下次會議上,聯合提議限製你的部分決策權。”
客廳裡的空氣瞬間抽緊了。
這是赤裸裸的逼宮。
葉雪嫣的臉色沒有變化,但蕭羽能感覺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節收緊了。
“他們敢。”她說。
“他們為什麼不敢?”葉冠群冷笑一聲,“你以為你坐穩了那個位置?雪嫣,我再說一遍,我這是在幫你,在提點你。不要把路走絕了。”
“我的路,還輪不到二叔你來指點。”
“不知好歹!”葉冠群的聲音陡然拔高,他指著葉雪嫣,又掃過一旁的蕭羽,怒氣勃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為了一個外人,一個吃軟飯的廢物,把整個家族的利益當成兒戲!你還把自己當成葉家的人嗎?”
蕭羽站在那裡,像一個局外人,冷靜地觀察著葉冠群。
憤怒,但不全是。
在他的憤怒之下,蕭羽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東西。
恐懼。
當葉雪嫣提到“審計必須進行到底”的時候,葉冠群的瞳孔有一次非常細微的收縮。當他說“人心惶惶”的時候,他的左手下意識地在沙發扶手上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