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碼頭,鹹濕的海風吹不散鐵鏽與柴油混合的氣味。
一艘不起眼的改裝漁船靜靜地泊在陰影裡,船身斑駁,看上去和旁邊那些常年勞作的船隻彆無二致。
“‘蛇頭’,我們的人都到齊了。”葉冰依對著一個叼著煙鬥,滿臉風霜的船長說道。
被稱作“蛇頭”的男人吐出一口濃煙,瞥了一眼她身後的簫羽和另外三名全副武裝的男人,“小丫頭,這次的活兒可不比你在南亞倒騰那些小玩意兒。這片海,吃人不吐骨頭。”
“錢我一分沒少你的。”葉冰依回敬道。
“錢是錢,命是命。”蛇頭敲了敲煙鬥,“上了我的船,就得聽我的。風浪和子彈,可不認你是葉家二小姐。”
簫羽沒有理會他們的對話,他的注意力在那三名武裝人員身上。他們裝備精良,動作乾練,為首的男人代號“雄鷹”,正用一塊擦鏡布反複擦拭著戰術目鏡的鏡片。
“蕭先生,”雄鷹開口了,他沒有看簫羽,動作也未停,“冰依小姐說這次行動由你全權指揮。我想確認一下,你的指揮依據是經驗,還是……直覺?”
這個問題很尖銳,充滿了職業軍人對門外漢的不信任。
“是結果。”簫羽隻回了兩個字。
雄鷹擦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將目鏡戴好。“明白。我們負責執行,你負責下達能夠帶來‘結果’的命令。如果命令會導致我們無謂的傷亡,我有權終止合作。”
“可以。”簫羽的回答同樣乾脆。
葉冰依有些緊張地在簫羽和雄鷹之間來回看著,她想打個圓場,但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氣場根本插不進去。
“都上船!”蛇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天亮前我們必須離開這片近海。”
一行人迅速登船。漁船的引擎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鳴,緩緩駛離碼頭,融入了無邊的夜色。
船艙內,空氣壓抑。雄鷹和他的兩名隊員在檢查武器和通訊設備,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高效。葉冰依坐在一旁,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
簫羽閉著眼,將整艘船的結構,以及周圍海域的波濤頻率都映入腦中。他的大腦就像一台超級計算機,正在瘋狂處理著各種信息,同時將精神力延展出去,作為無形的觸須,探索著前方的黑暗。
“還有多久?”他問。
蛇頭看了一眼老舊的雷達屏幕,上麵隻有一片雜亂的雪花點。“我們的乾擾器開到最大了。按這個航速,三個小時後進入目標區域。那艘船,你們管它叫什麼?”
“‘巨鯨’。”葉冰依回答,“它偽裝成了一艘巴拿馬籍的萬噸貨輪,每十二個小時會進行一次數據靜默,那就是我們的窗口期。”
“巨鯨……”蛇頭咀嚼著這個詞,“希望它肚子裡沒有藏著能把我們一口吞下的東西。”
時間在搖晃的船艙裡緩慢流逝。
“到了。”蛇頭熄滅了引擎,漁船在海浪中輕微起伏。
遠處,一個巨大的黑影臥在海麵上,像一座鋼鐵構成的山巒。那就是“巨鯨”,幾盞航行燈在夜色裡顯得微不足道。
“雄鷹,準備行動。”簫羽睜開了雙眼。
雄鷹點了點頭,對手下做了個手勢。三人立刻掛上繩索,準備進行登船。
“等等。”簫羽忽然製止了他們。
“怎麼了?”雄鷹的動作一僵,“現在是最佳時機。”
“船上有暗哨,”簫羽說,“右舷中部,第三和第四個集裝箱之間,兩個。船尾,高處平台,一個。”
雄鷹立刻舉起熱成像望遠鏡,仔細觀察了半天,然後放了下來。“沒有發現。熱成像和微波探測都是一片空白。蕭先生,你確定嗎?”
“我確定。”
雄鷹與簫羽對視了幾秒鐘,空氣仿佛凝固了。他的專業設備告訴他前方安全,但指揮官卻說有埋伏。
葉冰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相信簫羽,但她也了解雄鷹的專業。
“聽他的。”最終,葉冰依開口了,她對著雄鷹說道,“按他說的做。”
雄鷹沉默片刻,最終對手下打了個手勢,改變了原定的登船路線。“轉到左舷,我們從船頭登船。幽靈,你去處理船尾那個。”
一名隊員悄無聲息地脫離隊伍,融入了更深的黑暗裡。
幾分鐘後,通訊器裡傳來三聲輕微的敲擊。
雄鷹看向簫羽,這一次,他的態度裡多了一絲彆的東西。“暗哨清除了。我們上去。”
一行人借助繩索發射器,無聲地攀上了貨輪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