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死一樣的寂靜。
那支被捏壞的鋼筆,像一具扭曲的屍骸,安靜地躺在桌麵上。金屬斷裂處,反射著窗外冰冷的建築光影。
簫羽沒有坐下,就那麼站著,如同雕塑。
他腦中的喧囂還未平息。那個名字,付藤,像一根毒刺,紮進了他最敏感的神經。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沒有敲門。
在這個公司,除了葉雪嫣,沒有人敢這麼做。
她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份文件。她今天的穿著依舊一絲不苟,高定的職業套裙將她包裹成一個完美的商業符號,隻是那張臉上,還殘留著一絲會議後的疲憊。
她徑直走到簫羽的辦公桌前,將文件放下。
“這份補充協議,你看一下。關於你持有股份的臨時托管條款,法務部剛擬好的。”她的語調是公式化的,聽不出任何私人情緒。
簫羽沒有去看文件。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離他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發絲間清冽的香氣。也近到……
他的試圖記憶讀取。
“嫣嫣,你看這個!”一個穿著小西裝的男孩,舉著一隻蜻蜓標本,獻寶似的遞到一個小女孩麵前。小女孩紮著羊角辮,笑得眉眼彎彎,接了過去。陽光穿過樹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得像一幅油畫。
高中的籃球場,人聲鼎沸。葉雪嫣穿著校服,抱著幾本書,站在人群外。她的視線越過無數攢動的人頭,落在一個正高高躍起、投籃的少年身上。少年身姿挺拔,汗水順著他帥氣的臉頰滑落,笑容比太陽還要耀眼。
“付家的長子,付藤,我們雪嫣的青梅竹馬,真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啊!”一場奢華的晚宴上,葉家的長輩和另一對夫婦相談甚歡,滿意的評價傳入少女葉雪嫣的耳中,她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
一幕幕碎片,像是電影快放,瘋狂地湧入簫羽的腦海。
每一幀畫麵,主角都是同一個人。
那個叫付藤的男人。
原來,他們的過去,是這樣的。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簫羽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呼吸都變得困難。他所以為的冰山,也曾有過那樣明媚的少女心事。隻是,那份心事,從不屬於他。
葉雪嫣見他遲遲沒有反應,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簫羽?你看我做什麼?文件有問題?”
簫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強行將那些翻湧的畫麵壓下去。他終於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落在那份文件上。
補充協議。
多麼諷刺的四個字。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成為葉家名正言順的一份子時,現實卻給了他最響亮的一記耳光。
他是一個補充品。一個替代者。
這時,最後一塊記憶碎片,也是最致命的一塊,毫無征兆地撞了進來。
“爸,我不同意商業聯姻!”葉雪嫣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絕,“公司現在內憂外患,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可控的‘丈夫’,一個不會威脅到我地位的工具!”
葉父的聲音響起,帶著威嚴和一絲無奈:“付藤已經出國了,付家那邊的意思是,等他接手了整個集團再談婚事。你等得起,葉氏等不起!林家那個小子對你虎視眈眈,董事會那幫老家夥也等著看你笑話!你需要一場婚姻來穩固你的位置!”
“所以,我需要一個棋子。”葉雪嫣的結論冰冷而清晰,“一個聽話的、沒有背景的、必要時可以隨時丟掉的棋子。付藤回來之前,我需要時間。”
棋子。
工具。
隨時可以丟掉。
付藤回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