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玻璃,脆而冷。
葉雪嫣打破了這片死寂,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危機解除了,‘守護者’項目也走上了正軌。今晚……我們開個家庭晚宴吧,慶祝一下。”
這是一個提議,更像是一種試探。
“好啊好啊!”葉冰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第一個跳起來響應,臉上堆滿了誇張的興奮,“我馬上去準備!姐夫,你想吃什麼?我親自下廚給你做!”
她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客廳裡的狼藉,仿佛要用這種忙碌來掩蓋內心的惶恐。
葉立群沒有作聲。他癱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隻是極其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身地點了一下頭。這個動作,是默許。
簫羽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沒有拒絕葉雪嫣的提議。
他感知到葉立群那混亂的心緒,像一團纏繞的亂麻。有被顛覆認知的震驚,有對自己三年偏見的愧疚,還有一絲……對自己看走眼的惱怒。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脆弱的缺口。
一個可以徹底清算過去,重建關係的機會。
簫羽決定,就在今晚,就在這張餐桌上,他要親手揭開那個讓他蒙受了三年恥辱的傷疤。
那樁所謂的“內衣事件”。
廚房裡,葉冰依係著圍裙,正手忙腳亂地處理著食材。水流聲,切菜聲,她把動靜搞得很大,大到足以驅散她自己的心虛。
簫羽走了進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姐夫!”葉冰依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轉過身來,笑容甜得發膩,“你想吃佛跳牆怎麼樣?我這就讓張媽把乾貨泡上!再給你燉個湯,補補身子!”
她現在對簫羽的態度,恭敬得像個仆人。
簫羽喝了一口水,把杯子輕輕放在料理台上。“菜隨便做就行,我不挑。”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地補充了一句。
“不過,家裡的衛生也要搞好。特彆是洗衣服的時候,要分門彆類,彆把不該混在一起的東西,混到了一起。”
“不然,容易說不清楚。”
葉冰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她握著刀的手,停在半空,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逆流。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精準地刺進她最恐懼的回憶裡。
她當然記得。
三年前,就是她,把自己的貼身衣物塞進了簫羽的行李箱,然後當著全家人的麵,“搜”出了她藏在裡麵的錢,一口咬定是簫羽偷的。
那是簫羽屈辱的開始,也是她在這場家庭權力遊戲中,自以為是的勝利。
“姐夫……你……”她的嘴唇翕動,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簫羽沒有再看她,轉身走出了廚房。
他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要的,是她在全家人麵前的回答。
晚宴準時開始。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幾乎都是簫羽過去提過一嘴喜歡吃的。葉冰依的手藝確實不錯,色香味俱全。
但飯桌上的氣氛,比菜還冷。
葉雪嫣坐在主位,試圖暖場。“爸,‘守護者’項目的第一筆預付款已經到賬了,後續的合作方也都在排隊。公司的股價,明天開盤估計會漲停。”
葉立群“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卻隻是放在碗裡,沒有動。
葉冰依則坐立不安,她的位置在簫羽的斜對麵,每次抬頭,都能看到簫羽那張平靜的臉。那張臉越是平靜,她心裡就越是驚濤駭浪。她不停地給簫羽夾菜,嘴裡念叨著:“姐夫,多吃點,這個好吃,這個有營養。”
簫羽來者不拒,吃得不緊不慢。
一時間,餐桌上隻有葉冰依略顯尖銳的勸菜聲,和碗筷偶爾碰撞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