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氣氛很古怪。
巨大的紅木餐桌上,隻坐了三個人。葉立群,葉雪嫣,還有簫羽。
葉冰依去了實驗室,據說第一天就直接睡在了宿舍,連換洗衣服都沒回來拿。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管家布好了菜,便悄無聲息地退下。
偌大的餐廳裡,隻剩下餐具碰撞的細微聲響,襯得寂靜愈發沉重。
“城南那塊地,拿下來了。”葉立群首先開口,他用餐巾擦了擦手,動作不急不緩。
葉雪嫣“嗯”了一聲,這是她主導的項目,成功是意料之中。“對方讓步很大,協議條款對我們非常有利。”
“有利?”葉立群重複了一遍,他沒有看自己的女兒,反而將注意力投向了從頭到尾都默不作聲的簫羽,“簫羽,你怎麼看?”
簫羽正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仿佛這隻是一場最普通的家庭晚餐。被點到名,他才放下筷子。
“還好。”他隻說了兩個字。
葉雪嫣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不喜歡這種感覺,父親越過她,去詢問一個外人的意見。尤其是在她最引以為傲的商業領域。
“爸,這次的談判,簫羽隻是旁聽。”她的話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最終的決策,都是由我和公司的法務、財務團隊共同做出的。”
“是嗎?”葉立群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壓力,“對方的律師團隊在協議裡埋了三個連環的財務陷阱,你的團隊討論了兩個小時,一無所獲。是誰提醒了你?”
葉雪嫣的身體繃緊了。
她無法反駁。
因為那是事實。當時,就在會議陷入僵局,她準備做出風險讓步的時候,坐在角落裡的簫羽,遞給了她一張紙條。
紙條上隻有三行字,精準地點出了那三個隱藏條款的頁碼和內容,以及它們會在未來引發的連鎖反應。
她當時震驚得無以複加,隻能假裝是自己團隊的功勞,穩住了局麵,並以此為籌碼,反過來向對方施壓,最終才拿到了那份堪稱完美的“雙贏”協議。
“那隻是……”她試圖解釋,“他可能對這方麵比較敏感。”
“敏感?”葉立群打斷了她,“雪嫣,你是在自欺欺人,還是在騙我?對方首席律師,哈佛畢業,從業二十年,號稱‘華爾街之狼’。他的布局,是你的整個團隊都看不穿的。簫羽,他看穿了。”
餐廳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葉雪嫣無法再言語。她引以為傲的專業、團隊、判斷力,在父親這幾句樸素的話麵前,被擊得粉碎。
她看向簫羽,那個男人依舊平靜地坐在那裡,好像他們討論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運氣?巧合?還是……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簫羽。”葉立群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稱呼變了,不再是連名帶姓,而是去掉了那個姓,“你覺得,葉氏集團下一步,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這個問題,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
葉氏集團的戰略方向,向來是葉立群和葉雪嫣父女倆在董事會上決定的最高機密。現在,葉立群卻當著她的麵,去問一個……一個上門女婿。
這已經不是詢問,而是在某種程度上,賦予了他參與決策的資格。
“爸!”葉雪嫣終於無法維持冷靜,“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您不必為這些事操心。”
她的話外之意很明顯:這是葉家的事,和他無關。
簫羽抬起頭,他終於正視了葉雪嫣。
他沒有說話,但葉雪嫣卻從那平靜的反應裡,讀出了一種無聲的嘲諷。仿佛在說,你真的處理得好嗎?
“雪嫣,”葉立群的聲音沉了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我們葉家,包括你我,都太傲慢了。我們以為自己掌控著一切,但實際上,我們對真正的世界一無所知。”
他指了指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