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叔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書房的門被輕輕帶上。
那一聲輕響,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葉立群靠在椅背上,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他揮退了最信任的管家,意味著這場家庭內部的風暴,將由他自己來麵對和收場。
“你,”他抬起手,指著葉冰依,手指卻在半空中微微顫抖,“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爸,隻是你從來沒看清過。”葉冰依臉上沒有半點女兒對父親的恭順,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在你眼裡,我隻要負責漂亮,負責嫁個好人家,為葉家換來利益就夠了。至於我怎麼想,你關心過嗎?”
“你……”葉立群一口氣堵在胸口,說不出話來。
“姐,你也彆這麼看我。”葉冰依轉向葉雪嫣,“你以為我是為了簫羽?錯了。我恨不得他現在就去死。但是,他的死活,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他的價值,也必須由我們葉家榨乾。這才是最重要的。”
葉雪嫣沒有回應,她隻是覺得眼前的妹妹無比陌生。那個會因為買不到限量款包包而大發脾氣的女孩,那個會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簫羽的女孩,此刻卻展現出了比父親葉立群更純粹、更冷酷的商人本性。
這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葉立群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像是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好,就按你說的辦。”他宣布,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喙的沉重,“人,我們不交。但從今天起,簫羽這個人,由你們姐妹兩個共同負責。雪嫣,你負責穩住他。冰依,你負責去查那個‘創生’組織,我要知道他們的一切。”
“爸,這不公平。”葉冰依立刻反駁,“查‘創生’?你這是讓我去送死。這個組織能讓林家都忌憚,我怎麼查?最關鍵的是撬開簫羽的嘴,這件事必須我們一起做。”
“我說了,這是命令!”葉立群拍案而起,試圖挽回自己被動搖的權威。
“命令?”葉冰依冷笑,“爸,現在不是你下命令的時候。簫羽是顆炸彈,隨時會爆。你把他交給我們,就要給我們處理炸彈的全部權力。包括怎麼審,怎麼問,怎麼利用。否則,出了事,我們擔不起。”
葉雪嫣終於開口:“冰依說得有道理。爸,這件事,我們需要主導權。”
兩個女兒並肩而立,立場前所未有的一致。
葉立群看著她們,最終頹然坐下。“隨你們吧。”
他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可以離開了。
走出書房,長長的走廊裡燈光明亮,卻驅不散兩人之間的沉默。
“你剛才,是故意那麼說的?”葉雪嫣先問。
“哪句?”葉冰依反問。
“關於……榨乾他價值的那些話。”
“不然呢?”葉冰依停下腳步,與她姐姐對視,“難道真要像你一樣,因為那點可笑的愧疚,就把他當菩薩供起來?姐,你彆忘了,他現在是我們葉家唯一的籌碼。對他好,可以。但目的,必須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更多。”
葉雪嫣無法反駁。她發現,在純粹的利益邏輯麵前,任何情感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去看看他。”葉雪嫣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向彆墅另一頭的客房。
那裡,是簫羽的房間。
……
劇痛。
無法形容的劇痛,正從簫羽的腦海深處炸開。
不是身體上的傷痛,那種痛楚他早已習慣。這是一種源自靈魂的撕裂感,仿佛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正試圖將他的意識碾成粉末。
【警告:精神鏈接超載,反噬已啟動。】
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腦中回響,卻無法壓製那毀滅性的痛楚。
頭顱裡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在攪動。每一次心跳,都把劇痛捶進骨髓。簫羽蜷縮在床上,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著。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裡隻能擠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讀取人心,窺探記憶,這種力量的代價,此刻正毫不留情地向他索取。
他每一次動用能力,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精神本源。而今天,在書房外,他強行讀取了葉立群、葉雪嫣、葉冰依和鐘叔四個人的深層思維,這種消耗,已經超出了他目前能夠承受的極限。
汗水浸透了床單,在他身下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在痛苦的浪潮中,一些被塵封的、破碎的記憶片段,被強行翻湧上來。
……冰冷的金屬實驗台。
……刺目的白色燈光。
……一群穿著白色研究服、麵無表情的人。
他像是一件物品,被固定著,各種管線連接在他的身上。他的腦中被植入了某種東西,每一次測試,都伴隨著這種生不如死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