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潑滿了整條街道。
車內的死寂被葉冰依打破。“等?”她重複著那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懷疑,“等什麼?等宋濂良心發現,還是等外麵那些人把他撕碎了,我們去撿漏?”
“等一個他們都想不到的時間點。”簫羽的頭依舊抵著車窗,街燈的光在他蒼白的臉上劃過。
“比如?”
“比如現在。”
葉冰依的動作停滯了。她轉過頭,車內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簫羽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他話語裡的重量。那不是一個提議,而是一個決定。
“你瘋了?”她反駁,“我們剛從裡麵出來,現在回去?宋濂不是傻子,外麵那些人更不是瞎子!這是自投羅網!”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簫羽說出這句陳詞濫調,語氣裡卻沒有任何戲謔,“他們都以為我們會偃旗息鼓,會從長計議。沒有人會料到,我們掉頭就殺回去。”
“你的身體撐得住嗎?”葉冰依的問題很現實,“你連走路都費力。”
“撐不住也要撐。”簫羽終於坐直了身體,他轉向葉冰依,黑暗中,他輪廓的線條繃得很緊。“雪嫣的電話你聽見了。我沒有時間了,冰依。我沒有‘從長計議’的資格。”
“可這不是去送死嗎!”
“那也比坐著等死強。”簫羽打斷她,“我還有一點力量。很少,但足夠了。”
“你想做什麼?”
“乾擾。”簫羽的解釋很簡單,“那座宅子的安保係統很老舊,攝像頭,紅外線……都是物理層麵的東西。我的精神力可以製造一個短暫的、微弱的磁場紊亂,讓它們的信號出現幾分鐘的雪花。足夠我們進去了。”
葉冰依的心沉了下去。她清楚那所謂的“一點力量”要付出什麼代價。每一次動用,都像是在本就乾涸的河床上再挖一勺沙。
“簫羽……”
“你留在車裡。”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如果我二十分鐘沒出來,你就開車走,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
“然後什麼?”葉冰依的質問尖銳起來,“然後給你收屍嗎?簫羽,你看著我!我們是一起來的!”
“你幫不了我。”
“我可以給你扶著!”她的話脫口而出,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至少能讓你在暈倒的時候不至於摔在地上!”
車裡又一次陷入沉默。這次,是簫羽先妥協了。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
行動在午夜之後。
街道空無一人,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宋家的宅邸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黑沉沉地盤踞在路邊。
“就是現在。”簫羽閉上眼,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葉冰依扶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戰栗。那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透支。她看到街角處一個不起眼的監控攝像頭,屏幕上原本清晰的畫麵開始扭曲,跳躍著雪花和橫紋。
“走!”
兩人如鬼魅般穿過街道,貼著牆根的陰影,繞到宅邸的側麵。這裡有一扇通往庭院的小門,鎖很老舊。葉冰依從口袋裡掏出兩根細長的金屬絲,這是她過去為了應付一些特殊采訪,跟一個老鎖匠學的本事。
哢噠。
一聲輕響,門開了。
庭院裡寂靜無聲,隻有他們兩人的心跳。書房的窗戶透出一點微光,是電腦屏幕的待機畫麵。
簫羽的狀態很差,每走一步,都需要葉冰依大半的力氣去支撐。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精神力的消耗讓他像是跑了一場馬拉鬆。
他們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書房的窗下。窗戶沒有從裡麵鎖死。葉冰依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側身鑽了進去,然後回頭將簫羽拉了進來。
書房裡彌漫著舊書和塵埃的味道,和白天一模一樣。
“書桌下麵。”簫羽的聲音嘶啞,他指著那張厚重的紅木書桌。
葉冰依立刻蹲下,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在地毯上摸索。果然,在桌子正下方,一塊地毯的邊緣有不自然的凸起。她掀開地毯,一塊與周圍木地板顏色幾乎一致的暗格蓋板露了出來。沒有鎖,隻有一個小小的凹槽。
她用指甲扣住凹槽,用力掀開。
裡麵沒有想象中的古籍,沒有泛黃的卷軸。
隻有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
葉冰依將盒子拿出來,遞給簫羽。簫羽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穩。他打開盒子,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屬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