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沙礫,停在了一座死氣沉沉的小鎮邊緣。
風沙是這裡唯一鮮活的東西,肆無忌憚地抽打著生鏽的招牌和破裂的窗戶。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鐵鏽和塵土混合的乾燥氣味,吸進肺裡,像是在吞咽砂紙。
“我們到了。”阿k熄滅了引擎。
話音未落,簫羽猛地弓起身子,劇烈的咳嗽讓他整個人都蜷縮起來。他用手捂住嘴,試圖壓抑住喉嚨深處的騷動,但一切都是徒勞。一股溫熱的液體從指縫間滲出,滴落在深色的座椅上。
是血。
“簫羽!”葉冰依的尖叫刺破了車內的死寂。她撲過去,想扶住他,卻被他無力地推開。
“彆碰我。”簫羽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他靠在車門上,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那塊金屬殘片的力量正在反噬,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刺穿著他的五臟六腑。
葉冰依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手忙腳亂地翻找著手機,撥通了那個她既憎恨又不得不依賴的號碼。
“姐!簫羽他……”
“說重點。”電話那頭的葉雪嫣打斷了她,語氣裡沒有一絲波瀾。
“他咳血了,很嚴重!我們現在在坐標點的小鎮,接下來該怎麼辦?”葉冰依的聲音帶著哭腔。
“鎮子西南角,有一家廢棄的汽車修理廠,招牌是‘老蠍子’。去找老板,報上‘壁壘’的名字,他會給你們需要的東西。”
“他會幫我們嗎?”
“他會的。”葉雪嫣說,“告訴他,如果他不合作,他在‘蜂巢’的女兒就會收到一份特殊的禮物。拿到東西後,立刻給簫羽用上,然後向我彙報他的生理數據。”
通話中斷了。
葉冰依攥著手機,指尖冰涼。蜂巢,那是“壁壘”最臭名昭著的監獄。她的姐姐,總是用最精準的方式拿捏著每一個人的軟肋。
阿k已經下了車,拉開後座的車門。“我帶他過去。”
簫羽搖了搖頭,自己撐著車門站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他扶著車身才沒有倒下。“我自己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汽車修理廠比想象中更破敗,巨大的鐵門敞開著,像一頭鋼鐵巨獸的喉嚨。一個乾瘦的老頭正坐在一堆廢棄輪胎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把扳手,他身上的油汙仿佛已經成了第二層皮膚。
“我們找‘老蠍子’。”葉冰依上前一步,強作鎮定地說。
老頭頭也不抬。“死了。”
“我們是‘壁壘’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老頭擦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終於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麵無血色的簫羽身上。“又是葉雪嫣的玩具。一個快壞了,一個太新了。”他把扳手扔進工具箱,發出刺耳的聲響。“東西在裡麵,自己拿。錢呢?”
“錢?”葉冰依愣住了。
“怎麼,她沒告訴你們嗎?”老蠍子嗤笑一聲,“在這片沙漠裡,上帝來了也得付油錢。她葉雪嫣的麵子,可換不來救命的藥。”
“我姐姐說……”
“你姐姐說的話,在這裡就是風裡的屁。”老蠍子站起身,走到一個上鎖的鐵櫃前,“要麼拿東西來換,要麼就看著他死在這裡。我無所謂。”
車裡的物資在之前的追逐中消耗殆儘。他們一無所有。
“你想要什麼?”簫羽開口了,他的呼吸很淺,但吐字清晰。
老蠍子再次打量著他。“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簫羽的指尖觸碰到了口袋裡那枚冰冷的金屬殘片。這是鑰匙,也是他的命。他不能給。
“用我來換。”葉冰依突然站了出來,擋在簫羽身前。“我是葉雪嫣的妹妹。我比任何東西都值錢。”
老蠍子看著她,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類似驚訝的表情。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風沙都仿佛靜止了。
“哈,”他乾笑起來,“有意思。葉家居然出了個不像棋子的棋子。”他轉身,用鑰匙打開了鐵櫃,從裡麵取出一個銀色的金屬手提箱,扔在地上。“滾吧。”
葉冰依不敢相信。“你……”
“我不想惹麻煩。”老蠍子重新坐回輪胎上,撿起他的扳手,“尤其是你這種會主動跳進火坑的麻煩。告訴葉雪嫣,這是最後一次。下次讓她自己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