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華北方麵軍司令部。
死寂,如同墳墓般的死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氣味,混合著煙草的焦味和絕望的酸腐味。
一份來自太原的最終戰損報告,正靜靜地躺在岡村寧次的桌麵上。上麵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數字,都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神經上。
第110師團,撤回太原時,戰鬥減員超過兩千人。
戰車第三聯隊,所有坦克、裝甲車,全部遺棄或自毀,建製被徹底打殘。
方麵軍直屬炮兵聯隊,所有重炮,無一返回。
還有那些伴隨運輸的戰略物資,除了被八路軍搶走的,剩下的也基本全部丟棄在了路上。
“c號作戰計劃”,徹底破產。
不,這已經不是破產了,這是資不抵債,血本無歸。他岡村寧次,把整個華北方麵軍最精銳的機動家底,當成一場豪賭的籌碼,然後輸了個精光。
“司令官閣下……”方麵軍參謀長站在一旁,聲音乾澀,他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任何語言在如此慘烈的失敗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岡村寧次沒有說話,他隻是緩緩地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華北地圖前。
他沒有看那條讓他蒙受奇恥大辱的正太鐵路,他的手指,落在了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點上——獨立旅的根據地。
他輸給了張合。
不是輸給了八路軍,甚至不是輸給了所謂的“人民戰爭”,他就是輸給了這一個人。
從計劃泄露,到引誘他重啟計劃,再到用絕對實力壓上後被對方用匪夷所思的方式活活拖垮。每一步,他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的猴子,自以為聰明,卻醜態百出。
“恥辱……”岡村寧次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猛地轉過身,對參謀長下達了一道讓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命令。
“給東京大本營發電。”
“就說,‘c號作戰計劃’因我指揮失誤,遭遇重大挫敗,所有責任,由我一人承擔。”
“請求大本營,免去我華北方麵軍司令官一職。”
“哈伊?!”參謀長和其他軍官全都驚呆了。
主動請辭?這比戰敗本身更具衝擊力!這意味著岡村寧次已經徹底承認,他沒有能力再指揮這場戰爭了。
“司令官閣下!萬萬不可!”
“我們還可以重整旗鼓!”
岡村寧次抬起手,製止了眾人的勸說。
他的臉上,沒有了憤怒,沒有了不甘,隻剩下一種冰冷的、要把一切都燃燒殆儘的瘋狂。
“我不會離開華北。”
“在接到大本營的免職令之前,我作為方麵軍司令官,下達最後一個作戰命令。”
他走到地圖前,用一支紅色的鉛筆,在獨立旅根據地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巨大的、血紅的叉。
“從即日起,終止方麵軍所有對外擴張計劃。所有部隊,轉入戰略防禦。”
“集中所有情報力量、特種作戰力量,調動所有可以調動的航空兵力。”
“目標,隻有一個。”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而尖利,如同地獄裡的惡鬼在咆哮。
“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張合!殺死張合!摧毀獨立旅!我要用他們的血,來洗刷帝國的恥辱!”
他已經不打算贏回戰爭了。
他現在,隻想複仇。
與此同時,正太鐵路沿線,昔日的戰場,此刻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露天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