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散的腥臭和鼠群齧咬的傷口還在灼燒,但更致命的窒息感扼住了張辰的喉嚨。地下暗渠坍塌形成的這個巨大空腔,空氣稀薄得如同浸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拉扯著肺葉生疼。火折子的光暈在蘇映雪沾滿汙泥的臉上跳動,她正用撕下的衣襟死死勒住秦山腫脹發黑的小腿上方——那是被巨型水鼠咬穿的傷口,黑血正從布條縫隙裡滲出來。
“他撐不過一盞茶!”蘇映雪的聲音帶著強行壓抑的顫抖,手指在秦山頸側動脈停留片刻,“腐骨散的毒混了鼠唾裡的穢氣,心脈快壓不住了!”
張辰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和汗,視線掃過這處絕地。巨大的鐘乳石柱犬牙交錯,地麵是濕滑的苔蘚和嶙峋怪石,唯一透進微弱天光的是頭頂七八丈高的坍塌口,被交錯的斷木和巨石封得嚴嚴實實。四麵八方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無數細長的黑影在石柱陰影裡無聲遊弋,鱗片刮過岩石的沙沙聲從腳底直鑽腦髓。盲蛇。這些常年不見天日的東西,對震動和血腥氣有著病態的貪婪。
“蛇膽!”蘇映雪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絕境中的光亮,“盲蛇王膽!能解百毒,鎮壓穢氣!書上記載過!”她的手摸向腰側,那裡隻剩下一個空癟的針囊,金針早在驅散鼠群時耗儘了。
張辰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鋒,瞬間釘死在空腔中央一根孤聳的粗大石筍上。一條水桶粗細的巨蛇正盤繞其上,暗褐色的鱗甲在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它沒有眼睛的頭顱微微昂起,分叉的蛇信高頻吞吐著空氣,感知著闖入者散發的熱量和秦山傷口濃烈的血氣。蛇王。
“我去。”張辰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從齒縫裡擠出來。他反手拔出插在靴筒裡的備用短匕,冰冷的鐵器觸感讓他混沌的頭腦為之一清。
“不行!你肩上……”蘇映雪的話被張辰的動作打斷。
他抓起地上一塊拳頭大的碎石,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蛇王盤踞的石筍對麵岩壁!
“砰!”
石塊撞擊的悶響在密閉空間裡如同驚雷炸開!刹那間,無數潛伏在陰影裡的盲蛇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瘋狂地彈射而起!細長的蛇影織成一張死亡之網,朝著聲音源頭瘋狂撲咬!
就是現在!
張辰像一頭蓄勢已久的獵豹,猛地蹬地竄出!不是衝向蛇王,而是撲向側麵一根相對低矮的石柱!他的動作撕裂了肩胛被鼠牙撕裂的傷口,鮮血瞬間浸透破爛的衣衫,濃鬱的血腥味如同投入鯊魚群的誘餌!
嘶——!
蛇王高昂的頭顱瞬間鎖定了張辰的方向!龐大沉重的身軀竟爆發出恐怖的速度,如同離弦的黑色巨箭,從石筍頂端彈射而下!巨大的蛇口張開,露出慘白倒鉤的毒牙,裹挾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直噬張辰後背!
死亡的陰寒幾乎凍僵張辰的骨髓。他根本來不及回頭,憑借無數次生死搏殺磨礪出的本能,在蛇口噬咬的瞬間,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強行擰轉!
嗤啦!
毒牙撕裂皮肉的劇痛幾乎讓他眼前一黑!尖銳的倒鉤刮過他的左肩胛骨,帶起一蓬血雨!但正是這搏命般的擰轉,讓他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被一口咬斷脊椎的厄運,沉重的蛇吻擦著他的身體狠狠撞在石柱上,碎石飛濺!
張辰的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得橫飛出去,重重砸在濕滑的苔蘚地上。劇痛幾乎讓他暈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鐵鏽味在口腔彌漫。他看到了!蛇王因撞擊而暴露的、覆蓋著細密鱗片的頸下七寸!一抹與其他部位鱗片不同的、近乎透明的區域!
“蘇映雪!七寸!”張辰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同時抓起手邊一塊尖銳的碎石,狠狠砸向蛇王的三角頭顱,試圖再次吸引它的全部注意!
蘇映雪動了。在張辰砸出第一塊石頭引開群蛇時,她已像一道影子般悄無聲息地滑向蛇王盤踞的那根巨大石筍底部。此刻,張辰的嘶吼和鮮血如同最醒目的燈塔,牢牢吸住了蛇王全部的感知。它龐大的身軀狂暴地扭動,頭顱再次高昂,放棄了撞擊石柱,轉而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轟然砸向倒地的張辰!
就是這一刻!
蘇映雪眼中再無恐懼,隻剩下孤注一擲的決絕。她纖細的身影在巨大的蛇軀陰影下渺小如螻蟻,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雙腳在濕滑的岩石上猛地一蹬,身體如同輕靈的雨燕,竟順著蛇王因攻擊而繃緊抬高的頸腹鱗片縫隙,險險攀了上去!她手中,赫然是張辰之前咬在嘴裡的那柄備用短匕!
蛇王似乎察覺到了頸下的威脅,攻擊張辰的動作猛地一滯,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翻滾,試圖將身上渺小的異物甩脫碾碎!蘇映雪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纖細的手指死死摳住冰冷的鱗片縫隙,整個人被甩得騰空又落下,每一次撞擊都讓她喉頭湧上腥甜。但她眼中隻有那片越來越近的、微微搏動著的透明七寸!
“啊——!”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將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的絕望、憤怒、對生的渴望,都灌注到緊握匕首的手臂中!對著那搏動的要害,狠狠捅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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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