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地動山搖的巨響撕裂了雪夜,連漫天飄落的雪花都為之一滯。潼關南城方向,一團巨大的、裹挾著碎石和泥土的火球猛地騰空而起,將半邊天幕染成猙獰的猩紅。腳下的凍土劇烈震顫,像是沉睡的地龍被驚醒翻滾。
“成了!軍師的神機妙算!”甕城外,正被密集箭雨壓得抬不起頭的張辰猛地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影子得手了!城牆塌了!擂鼓!全軍壓上,給老子奪下甕城!”
“咚!咚!咚!咚——!”沉寂片刻的戰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以從未有過的狂暴節奏擂響,震得人心臟都跟著狂跳。這是總攻的信號,是撕碎敵人最後屏障的咆哮!
“殺啊——!”幾乎在鼓聲炸響的同一秒,一個炸雷般的怒吼壓過了戰場所有的喧囂。石磊,這個黑鐵塔般的漢子,身上簡陋的皮甲早已被血染透,多處破損,露出虯結鼓脹的肌肉。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巨獸,雙目赤紅,揮舞著那柄門板似的巨斧,第一個從藏身的矮牆後躍出,以無可阻擋的狂暴姿態,朝著爆炸煙塵尚未散儘的城牆豁口猛衝過去!
“跟上石將軍!衝進去!”“破潼關,就在今日!”被石磊的悍勇點燃,被那衝天火光和震耳鼓聲刺激得血脈賁張的士兵們,如同決堤的洪流,發出震天動地的呐喊,緊隨其後,瘋狂地湧向那道代表著勝利與複仇的缺口!刀槍如林,殺聲震天。
煙塵彌漫的豁口近在眼前!石磊甚至能看到豁口後麵驚慌失措、正在試圖重新結陣的高渙守軍扭曲的臉!他巨斧橫掃,將兩個試圖堵上來的敵兵連人帶盾劈得倒飛出去,濺起一片血雨。
“衝進去!甕城一破,潼關就是我們的!”石磊的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如同給衝鋒的浪潮指明了方向。他一步踏進豁口,巨斧再次揚起,目標直指前方混亂的敵陣。
就在這勝利似乎唾手可得的瞬間,異變陡生!
“哐當!轟隆隆——!”
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與巨石滾落聲,如同地獄的喪鐘,從豁口兩側上方驟然響起!兩道巨大得令人絕望的厚重鐵閘,裹挾著千斤之力,帶著刺骨的寒風和死亡的陰影,從豁口兩側的城牆頂端轟然砸落!速度之快,如同天罰!
“將軍小心!”石磊身後一個眼尖的親兵發出撕心裂肺的警告,聲音裡充滿了極致的驚恐。
石磊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那兩道巨大的黑影在他眼中急速放大,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他幾乎是憑借戰場野獸般的本能,在千鈞一發之際,爆發出全身力量,猛地向豁口內側撲去!沉重的巨斧脫手飛出,砸倒兩個敵兵。
“砰!轟——!”
兩聲沉悶如雷的巨響幾乎不分先後地炸開!巨大的鐵閘狠狠砸在豁口的地麵上,碎石飛濺,煙塵再起!一道鐵閘完全封死了退路,將豁口堵得嚴嚴實實;而另一道,則斜斜地砸落在豁口內側,雖然沒有完全落下,但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傾斜的死亡牢籠,隻留下底部一道不足一人高的狹窄縫隙!
“陷阱!是甕城陷阱!”“我們被關在裡麵了!”“高渙狗賊!”緊隨石磊衝進來的數百名最精銳的悍卒,瞬間被這兩道從天而降的鋼鐵巨門徹底困死在這片狹小的甕城空間內!絕望的驚呼和憤怒的咒罵瞬間取代了衝鋒的呐喊。
“放箭!一個不留!”甕城高高的環形城牆上,瞬間湧出無數高渙守軍的身影。一個穿著精良鎧甲、頭盔上插著翎羽的敵將高渙的心腹副將)獰笑著探出頭,眼中閃爍著殘忍嗜血的光芒,猛地揮下手臂。
“嗖嗖嗖嗖——!”
刹那間,死神的尖嘯充斥了整個甕城!密集得如同暴雨般的箭矢,從四麵八方、居高臨下地傾瀉而下!冰冷的箭鏃撕裂空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箭雨!真正的、覆蓋每一寸空間的死亡之雨!
“舉盾!結陣!”石磊的吼聲在箭矢破空聲中顯得格外嘶啞和急迫。他一個翻滾躲到一塊傾倒的巨石後麵,順手撿起地上的一麵殘破木盾。
“噗噗噗噗——!”箭矢釘入盾牌、穿透皮甲、射入肉體的聲音連成一片,如同地獄的鼓點。慘叫聲此起彼伏,被困的士兵們如同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鮮血迅速在冰冷的土地上蔓延開來,刺目的紅與慘白的雪交織,觸目驚心。
“將軍!那邊!閘門沒落死!還有縫!”一個滿臉是血、手臂上插著兩支箭的士兵指著那道斜斜砸落、底部留有一道縫隙的鐵閘,聲音因為劇痛和激動而顫抖。那是唯一的生路!是通往甕城內部、通向勝利的唯一通道!然而此刻,那道縫隙正被城牆上傾瀉的箭雨嚴密覆蓋著,如同一條流淌著死亡液體的冥河!
石磊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道縫隙,又猛地掃過身邊不斷倒下的袍澤兄弟。那些年輕或蒼老的麵孔上,寫滿了痛苦、絕望,還有最後的不甘。一股滾燙的、如同熔岩般的熱流猛地衝上他的頭顱!沒有猶豫,沒有權衡!這個從流民堆裡被張辰一手提拔起來的莽漢,這個背負著“太平”夢想的戰士,做出了他一生中最本能也最決絕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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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聲震碎風雪、壓過箭嘯的狂吼從石磊胸腔裡炸開!他猛地扔掉礙事的殘盾,如同出膛的炮彈,低著頭,頂著密集的箭雨,朝著那道狹窄的縫隙發起了決死的衝鋒!他要用自己這堵血肉之軀,為身後的兄弟,撞開一條生路!
“噗!噗!噗!”三支力道強勁的狼牙箭,幾乎不分先後地狠狠釘入他寬厚的後背!巨大的衝擊力讓他一個趔趄,箭頭深深嵌入肌肉,猙獰的倒刺撕裂皮肉,鮮血瞬間染紅了整個背部!
劇痛讓石磊眼前一黑,但他隻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悶哼,速度絲毫不減!他衝到縫隙前,沒有絲毫停頓,猛地轉過身,背靠冰冷沉重的鐵閘,用自己那山巒般寬闊雄壯的後背,死死頂住那千斤閘門抬升的底部邊緣!同時張開雙臂,如同怒目金剛,用身體最大可能地擋住了那道唯一的生路!
“走——!快走啊——!”他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臉膛因為極致的用力而漲成駭人的紫紅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從靈魂裡擠壓出來,帶著滾燙的血沫!“從老子胯下鑽過去!快!彆管我!替我…替我去看那太平世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被困的士兵們看著那堵用生命撐起的“門”,看著將軍背上那三支還在顫動的、染血的狼牙箭,看著他那張因極度痛苦和用力而扭曲變形卻依舊寫滿瘋狂的堅毅臉龐…淚水瞬間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將軍——!”一個士兵發出泣血般的嘶吼,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淚,第一個不顧一切地撲向那道縫隙,從石磊撐開的“門”下,手腳並用地鑽了過去!
“走啊!彆讓將軍白死!”“快!衝出去!”悲憤和決絕點燃了最後的勇氣!士兵們紅著眼睛,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不再躲避箭矢,不再畏懼死亡,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湧向那道用生命撐開的生門!他們一個接一個,從石磊的身下鑽過,撲向甕城內部!
“攔住他們!射死那個堵門的!快!”城牆上的敵將氣急敗壞地咆哮,所有的箭矢都瘋狂地調轉方向,如同毒蜂般攢射向那個鐵塔般的身影!
“噗噗噗噗噗——!”箭矢入肉的悶響連成一片!石磊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狂風中的枯樹。一支、兩支、五支、十支…轉眼間,他的前胸、後背、肩膀、大腿…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他幾乎成了一個血色的刺蝟!滾燙的鮮血順著鐵閘冰冷的表麵蜿蜒流下,在他腳下彙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泊。
他的意識在劇痛和失血中開始模糊,眼前陣陣發黑,唯有那句嘶吼還在支撐著他,如同瀕死巨獸最後的悲鳴:“走…快走…替我…見…太…平…”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身體在鐵閘的萬鈞重壓和無數箭矢的衝擊下,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下沉…膝蓋在巨大的壓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會碎裂。
“將軍——!”最後一名士兵鑽過縫隙,回頭看到這一幕,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石磊似乎聽到了,布滿血汙的臉上,艱難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仿佛想給兄弟一個最後的笑容。然而,這個笑容尚未成型,他眼中最後的光彩驟然熄滅。那頂天立地的雄壯身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帶著滿身的箭羽,帶著未竟的太平之夢,轟然向前撲倒,重重地砸在冰冷汙濁的血泊之中。他倒下的位置,正好完全堵住了那道縫隙,用自己最後的身軀,為身後的兄弟爭取了最後一點時間。
鐵閘失去了支撐,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轟然砸落在地麵,將內外徹底隔絕。
“石磊——!!!”
甕城外,帥旗之下,張辰目眥欲裂!他親眼看著那個從黑山斷龍崖就跟著自己的莽漢,那個總是憨笑著喊“俺聽公子的”的兄弟,在箭雨中化為一座血肉箭垛,最終倒下!一股撕裂心肺的劇痛和焚儘理智的狂怒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冷靜!無邊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冰,瞬間凍結了周圍數丈的空氣!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劍,雪亮的劍鋒直指火光衝天的潼關城樓,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渣,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傳令!破城之後,屠城三日!雞犬——不留!”
“遵命!”傳令兵被主帥身上那滔天的殺氣激得渾身一顫,臉色發白,但軍令如山,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接過蓋著鮮紅帥印的令箭,轉身就要衝出大帳。
帥帳內,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諸葛明羽扇停在半空,眉頭緊鎖。尉遲雄喘著粗氣,眼中閃爍著嗜血的興奮。
就在傳令兵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帳門風雪中的刹那——
“站住!”一聲低沉壓抑、卻如同受傷猛虎低咆的聲音,猛地從主位上炸響!
張辰的手,不知何時已死死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慘白。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帳外潼關衝天的火光,那火光映在他眼中,卻仿佛燃燒著石磊最後嘶吼的血色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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