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腳下青磚猛地一跳,煙塵混著碎木從朱雀門門縫裡噴濺出來。城樓上守軍像被鐮刀掃過的麥子般栽倒,淒厲的慘叫瞬間撕破風雪。
“成了!”秦山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和汗,嘶聲大吼,鐵塔般的身軀因激動而顫抖。他手中巨斧的鋒刃早已砍得翻卷,身上插著三支斷箭,皮甲被血浸透,凍成了暗紅的冰殼。
我死死盯著那座在煙塵中呻吟的巨大城門。影子成功了!他帶著那支死士小隊,硬是從修羅場般的地底掘進到城門下,點燃了埋藏的火油。時機分毫不差——正是高渙的守軍被尉遲雄的佯攻死死釘在兩側城牆,無暇他顧的瞬間!
“主公!”諸葛明的聲音穿透混亂,白羽扇指向城樓最高處,“看烽火台!”
滾滾濃煙之上,烽火台殘破的欄杆邊,赫然出現幾個身影。中間那人一身金甲已染滿汙血,須發散亂,正是困獸高渙。他左手死死鉗著一個八九歲男童的胳膊,右手高高擎著一方在烽煙裡依舊刺目的物件——蟠龍鈕,白玉基,正是傳國玉璽!孩童小臉煞白,被懸在城牆外側,雙腳在空中徒勞地蹬踹,喉嚨裡發出幼獸般絕望的嗚咽,卻被高渙鐵鉗般的手扼住,連放聲大哭都不能。
“張辰——!”高渙的咆哮帶著窮途末路的瘋狂,壓過戰場轟鳴,狠狠砸下來,“看看這是誰?看看孤手裡是什麼!”
我勒緊韁繩,戰馬不安地噴著白氣。周圍將士的怒吼瞬間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那小小身影和玉璽上,充斥憤怒與驚疑。秦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珠赤紅:“狗賊!有種下來和爺爺真刀真槍……”
我抬手止住他後麵的話。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壓下翻騰的殺意。烽火台上,高渙那張被煙熏火燎得扭曲的臉,正死死鎖定著我。
“張辰!”他又一聲厲吼,將玉璽舉得更高,玉質在烽火映照下流轉著妖異的光,“這是天命所歸的象征!孤拿它,換一條生路!你退兵三十裡,讓開西麵通道,放孤與家小離去!孤便把這孩子,還有這傳國玉璽,一並給你!否則……”他猛地將孩子往外一送,幼童大半個身子頓時懸空,撕心裂肺的尖叫終於衝破喉嚨,“孤就帶著大梁最後的正統,一起摔死在這潼關之下!讓你得個弑殺幼主、斷絕前朝血嗣的萬世罵名!”
“無恥!”身側的陳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城頭大罵,“挾持稚子,妄稱正統!高渙,你還有半分人性嗎?!”
城樓上傳來高渙嘶啞的狂笑:“人性?成王敗寇!張辰,孤隻問你,換是不換?”他鷹隼般的目光再次盯死我,“用你一條命,換這玉璽和這孩子的命!很劃算吧?你死了,你的大軍群龍無首,自然退去,孤照樣能活!這買賣,你做不做?”
死寂。隻有風卷著燃燒的碎屑呼嘯而過,灼熱的灰燼撲打在冰冷的鐵甲上。
秦山猛地踏前一步,巨斧橫在我馬前,須發戟張:“主公!萬萬不可!這狗賊的話半個字都信不得!”
諸葛明羽扇緊握,指尖發白,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前所未有的緊繃:“主公,此獠已是瘋魔,玉石俱焚之心昭然。玉璽可奪,稚子……恐難兩全。”他未儘之言像冰錐刺入心底——為了大局,有時必須承受犧牲。
我目光掃過周圍。一張張染血的臉龐上,有憤怒,有仇恨,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重的壓抑和茫然。他們看著我,看著那懸在生死邊緣的孩子。玉璽的光芒和孩子的哭聲,交織成一道拷問靈魂的枷鎖。
“張辰!!”高渙的催促如同喪鐘,“孤的耐心有限!三息之內,給孤答複!一!”
城下萬千將士的呼吸仿佛都停滯了。
“二!”
秦山的斧柄被他攥得咯吱作響,陳禹閉上了眼。
“三……”
“高渙!”
我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驚雷劈開死寂的戰場,清晰地傳到烽火台上。我猛地抬手,指向他手中那方被無數野心浸染的玉璽,每一個字都淬著寒冰:
“收起你這套肮臟的把戲!”
高渙的動作和嘶吼戛然而止,布滿血絲的眼死死瞪大。
我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向前衝出幾步,直麵那高高在上的烽火台,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鐵交鳴般的鏗鏘,響徹整個戰場:
“這天下,這江山,從來就不是一方石頭能決定的!它是萬民的血淚鑄成,是仁者的脊梁撐起!你想要生路?可以!放下兵器,開城投降,我張辰在此立誓,必依律論處,給你一個體麵!”
我戟指的手狠狠指向他懸在城外的孩子,怒火在胸腔裡炸開,化作雷霆之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