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天河倒瀉,無情地衝刷著延津大地。烏巢方向焚天的烈焰,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將整個南岸映照成一片橘紅,連翻騰的黃河濁浪也仿佛流淌著熔岩。這赤紅的光,是壓垮曹軍的最後一根巨木!
南岸曹營,這曾經固若金湯的壁壘,此刻已陷入徹底的崩潰。帥旗在風雨中歪斜著向中牟方向狼狽移動,恐慌如同瘟疫,在每一個士兵眼中瘋狂蔓延。失去了糧草的希望,失去了主將許褚這麵不倒的旗幟,更失去了對勝利的信念,剩下的隻有求生的本能驅趕著軀體。
成建製的隊伍被衝散,號令無人聽從,兵找不到將,將尋不到兵。丟棄的旌旗、折斷的長矛、散落的頭盔、沉重的鎧甲被隨意踐踏在泥濘裡。士兵們互相推搡,哭嚎著、咒罵著,丟盔棄甲,如同決堤的濁流,盲目地向著帥旗移動的方向潰逃。混亂的人潮裹挾著一切,將試圖維持秩序的零星將校瞬間吞沒。泥水混合著血水,在無數雙慌亂的腳下肆意橫流,整個南岸化作一片絕望的泥濘沼澤。
“頂住!列陣!違令者斬——!”曹仁的嘶吼在震耳欲聾的潰敗喧囂中,他身邊的親衛拚死揮刀,砍倒幾個衝撞帥旗的潰兵,濺起的泥血糊了他一臉,卻絲毫無法阻止那山崩海嘯般的潰勢,曹純的雙眼赤紅如血,揮舞著長槊試圖聚攏部曲,卻被一股更大的潰兵洪流衝得踉蹌後退。程昱麵如死灰,荀攸仰天長歎,絕望的氣息籠罩著曹軍核心。
就在這兵敗如山倒、人心喪儘的至暗時刻,黃河北岸,如同沉睡巨龍蘇醒的號角,撕裂雨幕,轟然響起!
“嗚——嗚——嗚——!”低沉、雄渾、帶著金戈鐵馬的無儘殺伐之氣!那是總攻的號令!是複仇的咆哮!是終結的宣告!
北岸羅營那沉寂多時的壁壘,“轟隆!轟隆!轟隆!”巨大的營門被從內部猛然撞開!早已整裝待發、殺氣盈野的我方大軍,如同壓抑到極限的鋼鐵洪流,轟然傾瀉而下!無數麵“羅”字大旗在風雨中獵獵招展,刀槍如林,甲光曜日,彙成一片無邊無際!馬蹄踐踏大地,步卒踏碎泥濘,彙成一股令天地變色的恐怖聲浪,壓過了風雨,壓過了潰兵的哭嚎!
我一身玄甲黑袍,胯下神駿的烏騅馬如同黑色閃電奔馳而岀,手中那柄沉重的龍吟長槍,直指南岸潰逃的曹軍核心!在我身後,張合率領著嚴整的步兵方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叢林,長矛如林,巨盾如牆,踏著撼動大地的步伐,堅定地推進!而兩翼,則是如同鋒利鐮刀般張開的龐大騎兵集群,馬蹄翻飛,卷起滔天的泥浪,目標直指潰兵洪流的兩側,意圖完成對曹軍包抄合圍!
“全軍突擊——!誅殺國賊曹操者,封萬戶侯——!”我的聲音如同滾雷,響徹戰場,瞬間點燃了全軍將士最狂熱的戰意!
“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衝天而起!鋼鐵洪流以無可阻擋之勢,轟然撞入南岸混亂的潰兵潮中!
我親率的中央鋒矢,在張合步卒方陣的強力支撐下,輕易撕開了曹軍潰兵倉促間試圖組織的、脆弱不堪的防線。龍吟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擋者無不筋斷骨折!烏騅馬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硬生生在潰兵群中犁開一條血肉通道!
張合步卒緊隨其後,長矛攢刺,刀盾劈砍,冷酷高效地收割著被衝散的敵軍生命。兩翼的騎兵如同兩柄巨大的鐵鉗,狠狠鉗入潰兵潮的兩肋,刀光閃爍,馬蹄踐踏,將混亂和死亡成倍地放大、切割!潰敗瞬間演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滾燙的鮮血,在泥濘的大地上肆意流淌,彙成一條條猩紅的小溪。
“頂住!向浮橋靠攏——!”曹操在親衛的拚死護衛下,在亂軍中艱難前行。他須發散亂,玄色王袍沾滿泥濘,臉上再無往日的梟雄氣度,隻剩下劫後餘生的驚悸和刻骨的怨毒。倚天劍早已不知去向,手中緊緊攥著的,是親衛統領遞來的一柄普通環首刀。他死死盯著前方風雨中若隱若現的浮橋輪廓,那是通往中牟唯一通道!隻要能踏上浮橋,燒斷它,就能暫時阻隔我方的追兵!
然而,通往浮橋的道路,已被徹底堵塞。潰兵、追兵、屍體、丟棄的輜重……在狹窄的河灘地帶攪成一鍋絕望的爛粥。更有一支如同附骨之蛆般的銀色騎兵,如同鬼魅般在混亂的邊緣遊弋、穿刺,每一次突擊都精準地撕開一道血口,將更多潰兵驅趕向死亡的中心,同時死死咬住曹操帥旗移動的方向!
趙雲!他率領著那支經曆了烏巢血火淬煉的八百銳士,如同最致命的毒蛇,在混亂的戰場邊緣遊走、切割。龍膽亮銀槍早已被血水染成暗紅,每一次刺出依舊迅捷如電,精準地收割著試圖組織抵抗的曹軍校尉性命。他的目標隻有一個——曹操!那雙銳利的眼眸,死死鎖定了那杆在泥濘中艱難移動的帥旗!
“保護主公!擋住趙雲——!”曹純嘶啞地吼叫著,率領著最後的虎豹騎殘部,不顧一切地撲向趙雲這支如同毒牙般的騎隊。虎豹騎不愧為曹軍精銳,即便在如此絕境,依舊爆發出了困獸猶鬥的凶悍。鐵甲碰撞,刀槍交鳴,瞬間與趙雲的白馬義從絞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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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通往浮橋的最後一段逃生之路上,那尊渾身浴血、如同地獄歸來的魔神身影,再次擋住了我方大軍最鋒銳的矛頭!
許褚!
他不知何時已從黃河中央那場撼天動地的角力中掙脫,拖著他那柄門板似的、刃口已崩出數道缺口的九環象鼻刀,如同受傷暴怒的猛虎,逆著潰兵的洪流,獨自一人,悍然衝到了浮橋之前!
他身上的重甲布滿刀痕箭孔,幾處深可見骨,鮮血混著雨水不斷淌下,在腳下彙成一小灘刺目的猩紅。虯髯被血水黏成一綹綹,赤紅的雙目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盯著洶湧而來的我方追兵!尤其是看到我那匹神駿的烏騅馬和那杆龍吟槍時,所有的屈辱、憤怒、仇恨如同火山般徹底爆發!
“羅業——!奸賊——!還我主公糧草——!還我兄弟性命——!許褚在此!誰敢上前一步——!!!”炸雷般的咆哮,竟短暫地壓過了戰場的喧囂!他一人他的戰馬早已死在車騎兒棒下,此刻他是步戰!),如同橫亙在生路與毀滅之間的鐵閘,巨大的象鼻刀拖在身後,在泥濘中犁開深溝,凶煞之氣衝天而起!潰兵從他身邊驚恐地繞開,追兵在他麵前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被他那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所懾!
“許褚!”我眼中寒光暴漲,龍吟槍直指那尊浴血的魔神,“負隅頑抗,死路一條!讓開!”
“想追我主公?除非你從許褚的屍體上踏過去——!”許褚的回答是更加狂暴的怒吼!他不再多言,雙手握緊刀柄,那柄沉重的象鼻刀被他高高掄起,帶著斬斷山嶽、撕裂空間的恐怖威勢,朝著我連人帶馬,以同歸於儘的決絕,悍然劈下!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憤怒、所有的絕望!刀鋒過處,空氣仿佛都被劈開,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主公小心!”張合厲聲示警,步卒方陣的長矛瞬間如林豎起!
我瞳孔微縮,卻毫無懼色,甚至帶著一絲棋逢對手的興奮!之前我已經見識到許褚的戰力,他的實力應該是宗師境中期階段,與我此時欲將突破的宗師境巔峰期的武力,還稍有差距。他猛地一夾馬腹,烏騅馬通靈般人立而起,同時手中龍吟槍如同出海蛟龍,帶著刺耳的破空厲嘯,不閃不避,精準無比地刺向象鼻刀劈砍軌跡中最薄弱的力量節點!以巧破力!以點破麵!
“鐺——!!!”震耳欲聾的巨響在浮橋入口炸開!火星瘋狂迸濺!我隻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順著槍杆狂湧而來,雙臂劇震,虎口發麻,胯下神駿的烏騅馬竟被震得嘶鳴著連退數步!而許褚那狂暴絕倫的一刀,也被這精妙絕倫、凝聚於一點的力量刺得軌跡一偏,巨大的刀鋒狠狠劈在我身側泥地上,轟然炸開一個巨大的泥坑,泥漿飛濺數丈!
“好力氣!”我朗聲讚道,眼中戰意更盛,龍吟槍一抖,化作漫天槍影,如同狂風暴雨般罩向許褚周身要害!每一擊都刁鑽狠辣,迅如奔雷!
許褚狂吼連連,沉重的象鼻刀在他手中舞動如風,雖然失了戰馬,步戰略顯遲滯,但那股凶悍絕倫的氣勢和千錘百煉的刀法,竟硬生生將我疾風驟雨般的攻擊儘數接下!刀槍交擊之聲密集如雨,火星在風雨中不斷迸射!兩人在狹窄的浮橋入口殺得飛沙走石,泥浪翻騰,竟一時難分高下!
就在我纏住許褚這尊攔路煞神的寶貴瞬間,張合眼中精光一閃!他猛地一揮手:“弩手!目標浮橋——覆蓋射擊!步卒!隨我衝——奪橋!”
“嗡——!”早已在後方列陣的強弩營瞬間激發!一片黑壓壓的弩矢如同死亡的烏雲,越過激戰的我與許褚頭頂,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覆蓋了浮橋入口以及橋上擁擠不堪的曹軍潰兵!
“噗噗噗噗……!”密集的入肉聲和淒厲的慘嚎瞬間響起!擁擠在浮橋入口和橋麵上的曹軍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成片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木質的橋板!屍體翻滾著墜入下方洶湧渾濁的黃河!僥幸未死的士兵發出絕望的哭喊,更加瘋狂地向前擁擠,將更多的人推入冰冷的河水!
“不——!”被親衛死死護在中間、距離浮橋僅剩數步的曹操,眼睜睜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那是他最後精銳的種子!那是他逃生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