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醫生!”她的聲音先是哽在喉嚨裡,而後突然爆發,“醫生!!!”
她跳起來時帶翻了椅子,但時歡已經顧不上這些,她撲到床頭,雙手顫抖著捧住陸沉的臉,卻又不敢用力。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淚水奪眶而出,砸在陸沉的臉頰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能醒過來的...”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陸沉的眼睛始終沒離開時歡的臉,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卻隻發出氣音。
時歡立刻俯身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醜...”他氣若遊絲地說。
時歡愣了一秒,突然又哭又笑地捶了下床墊。
都這時候了,這人居然還有心思調侃她哭花的臉。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湧入病房,瞬間將病床圍得水泄不通。
時歡被擠到一旁,手指卻仍固執地勾著陸沉的指尖,直到護士不得不禮貌而堅決地撥開她的手。
方醫生翻開陸沉的眼皮,筆形手電筒的光束在他瞳孔間來回移動。
“陸警官,能聽見我說話嗎?如果聽得見,請眨兩下眼。”
陸沉的眼皮緩慢而堅定地閉合兩次,目光卻越過醫生的肩膀,尋找時歡的身影。
時歡踮起腳尖,在人群縫隙中對上他的視線,用口型無聲地說:“我在這兒。”
“肢體活動評估一下。”周醫生轉頭對護士說。
當時歡看到護士掀開被子,露出陸沉纏滿繃帶的左腿時,她倒抽一口冷氣。
紗布從大腿中部一直包裹到腳踝,幾處滲出淡黃色的痕跡。
護士開始按壓腳趾,陸沉的眉頭立刻皺起,但眼睛仍然盯著時歡,仿佛她是唯一的鎮痛劑。
“屈膝動作能嘗試嗎?”
陸沉搖了搖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時歡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檢查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
當時歡聽到醫生說“恢複情況比預期好”時,雙腿突然發軟,不得不扶住牆壁。
直到白色人群散去,時歡才重新回到床邊。
陸沉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但眼睛亮得出奇。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隻發出微弱的聲音。
“彆說話。”時歡急忙拿起棉簽蘸水濕潤他的嘴唇,“你醫生說你聲帶附近插管太久,至少要靜音24小時。”
陸沉眨了眨眼表示明白,手指輕輕勾住她的衣角。
這個微小的動作擊潰了時歡最後的防線。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她小心翼翼地俯身,額頭抵在陸沉的肩膀上,生怕壓到他的傷口。
“陸沉,”壓抑多日的恐懼、焦慮和委屈終於決堤,她的眼淚很快浸濕了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彆想著我為你守寡。”
陸沉的手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發絲。
當時歡抬起頭時,發現他正用口型緩慢地說:“對不起。”
時歡將自己的臉貼在他掌心。
那裡有長期握槍留下的繭,現在又添了輸液針孔的淤青。
“你快點好起來吧,”她將臉從他的掌心抬了起來,眼角還泛著紅:“快點帶我回家。”
陸沉的嘴角微微上揚,儘管這個笑容因為虛弱而顯得支離破碎。
他緩慢地眨眼,然後努力抬起手指,在時歡手心裡畫了一個愛心。
這個幼稚的舉動讓時歡又哭又笑,她低頭將額頭貼住他的,兩人呼吸交融。
窗外,暮色漸漸籠罩這座城市。
但病房裡,心電監護儀穩定的“滴滴”聲像是最美妙的樂章。
陸沉逐漸有力的手指正一點點擦去時歡臉上的淚水。
走廊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陸瑩壓低的驚呼:“你們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