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軟管的另一端塞進嘴裡，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用力一吸！
“噗！”
一股辛辣刺鼻的柴油味，瞬間充滿了口腔和鼻腔，像是火山爆發，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
“咳咳咳！”他差點沒控製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趕緊將軟管抽離嘴巴，迅速放低，對準機油桶口。
暗黃色的柴油，順著軟管緩緩流出，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這聲音在此刻聽來，簡直是天籟之音！
許平升蹲在地上，小心地控製著軟管，看著柴油一點點注入油桶，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雖然過程有點狼狽，嘴裡還殘留著惡心的柴油味，但他覺得一切都值了。
“成了！哈哈，成了！”
就在他專心致誌地抽著第二桶油，心裡盤算著這些油能跑多遠，夠不夠支撐他找到下一個補給點時……
“哐當！”
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突兀地從廠房外麵傳來！打破了這裡的死寂！
許平升渾身一僵，才剛爬上臉頰的笑容瞬間凍住、碎裂！他猛地抬起頭，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然後狠狠往上一提，幾乎要撞破胸腔，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那是什麼聲音？如此清晰，如此突兀！是喪屍？還是……其他人？
他幾乎是本能反應，立刻鬆開嘴裡的軟管，任由那沾著口水和柴油的管子掉在地上，也顧不上去扶那差點歪倒的油桶，幾滴珍貴的柴油濺了出來，在積滿灰塵的地麵上留下深色的印記。他一把抓起靠在推土機履帶上的撬棍，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絲，但不多。他屏住呼吸，貓著腰，像隻受驚的狸花貓，用最快的速度、最輕的腳步，無聲無息地溜回到倉庫門口。
後背的傷口被這劇烈動作扯得生疼，但他完全顧不上了，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亢奮暫時壓過了疼痛。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湊近那道被強行撬開、卡在半空的卷簾門下方縫隙，眯起眼睛，緊張地向外窺視。
工廠院子裡，靠近那個鏽蝕歪倒的大門方向，不知何時，居然悄無聲息地滑進來一輛車！
不是他那笨重的大卡車，而是一輛明顯經過深度改裝的黑色越野車。
車身噴塗著斑駁的、故意做舊的迷彩，車頭加裝了猙獰粗壯的防撞保險杠，上麵還焊著幾個尖銳的金屬角，車頂則是一個裝滿了鼓鼓囊囊行李的行李架，被防水布和繩網緊緊固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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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車輪也換成了巨大而粗獷的越野泥地胎，胎紋深邃，沾滿了乾涸的泥漿和一些可疑的暗紅色汙跡。整輛車透著一股凶悍、不好惹的氣息，一看就是經曆過不少風雨，甚至可能撞開過不少障礙物的狠角色。
越野車的引擎並沒有熄火，依舊在低沉地咆哮著，發出“嗚嗚”的悶響，在這死寂的廠區裡顯得格外刺耳。車門“哢噠”一聲打開，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分彆跨下來兩個人。
是活人！不是喪屍！
許平升的心臟先是一鬆，隨即又被更強烈的警惕和不安攥緊。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撬棍，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末日降臨後，除了吃人的怪物，有時候，活生生的人，往往更加危險。
許平升雖然隻是個剛剛入行開大卡的司機，但上學時閒暇時也看過幾本末日題材的網絡小說，裡麵那些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互相傾軋的情節，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他腦海裡。
人心叵測，尤其是在這種秩序崩壞、道德淪喪的環境下。
駕駛座下來的是個體格極其壯碩的光頭男人。身高估計得有一米九，穿著一件汗跡斑斑的黑色緊身背心，將墳起如小山包似的肌肉疙瘩勒得清清楚楚。兩條粗壯的胳膊上布滿了張牙舞爪的紋身，脖子上也掛著一條粗大的銀色鏈子或許是彆的金屬）。
他下車後，動作看似隨意，眼神卻如同鷹隼般銳利地掃視著整個院子，帶著一股子凶悍和警惕。他的腰間，背心下擺的位置，明顯鼓起一塊，看輪廓，十有八九是掖著一把手槍。
副駕駛下來的則是個相對瘦高一些的年輕人。年紀不大，可能也就二十出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麵是一雙略顯狹長的眼睛。他穿著一件看起來不太合時宜的格子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倒是挺白淨。
這副模樣，放在末日前，大概率是個坐在辦公室或者實驗室裡的文化人。但此刻，他手裡卻拎著一把寒光閃閃、長度誇張的開山刀！刀刃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他的表情同樣緊繃，眼神裡透著與外表不符的警惕和一絲冷漠。
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路過的善茬。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是被剛才自己撬鎖的聲音，還是踢油桶的聲音引來的？還是說，他們也和自己一樣，是來尋找物資的？
許平升的心沉了下去。好不容易找到的救命柴油還沒捂熱乎，就撞上了這麼兩個看起來戰鬥力不俗的陌生人。這運氣，真是……背到家了。他悄無聲息地向後縮了縮，將自己完全隱藏在倉庫的陰影裡，隻留下一條極細的縫隙觀察著外麵的動靜，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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