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升的吼聲在空曠的街道上激起短暫的回音，隨即被喪屍粗重的喘息和利爪刮擦他外套的刺耳聲響所淹沒。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呻吟，那股腐爛的惡臭幾乎鑽進了他的肺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
脖頸處的皮膚能感受到喪屍呼出的、帶著死亡氣息的濕熱氣流。撬棍被卡在喪屍的腋下，形成一個脆弱的支撐，但這支撐正在被對方蠻橫的力量逐漸壓縮。
身後的男人僵立在原地，抱著孩子的雙臂收得死緊，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許平升的吼叫像一記重錘砸在他混亂的腦子裡，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想逃，想立刻轉身衝回那棟樓，躲到樓頂上去，哪怕沒有食物，也比麵對這恐怖的怪物強。可懷裡嬰兒細微的動靜，那溫熱的、依賴的觸感，又像一根燒紅的針，刺穿了他的恐懼。
他不能逃，他逃了，孩子怎麼辦？許平升死了，誰來幫他們？
混亂中，他的視線掃過腳邊散落的碎磚塊——那是剛才喪屍從樓上砸下來時帶落的。求生的本能，或者說，是保護幼崽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幾乎是踉蹌著衝前兩步，彎腰撿起一塊半截磚頭，入手粗糙而冰涼。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喪屍猙獰的麵孔，隻是憑著一股豁出去的蠻勁，用儘全身力氣，將磚頭朝著喪屍粗壯的大腿砸了過去。
“砰！”
磚頭砸在喪屍腿側，發出沉悶的聲響。力道不大，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但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喪屍的動作猛地一滯。它那原本死死鉗住許平升胳膊的力量出現了一瞬間的鬆動，嘶吼聲也變得更加狂躁，似乎被這微不足道的挑釁激怒了。
就是現在！
許平升幾乎是憑借戰鬥本能抓住了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他猛地屈膝，用儘全力向上頂撞，膝蓋狠狠撞在喪屍腐爛的腹腔上。同時，他手臂肌肉賁張，將卡在喪屍腋下的撬棍用力向上、向外撬動。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錯位聲響起。喪屍吃痛，發出一聲尖銳的咆哮，抓著許平升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少許。許平升趁勢將胳膊抽出，顧不上被指甲劃破的疼痛，身體猛地向後一仰，同時掄圓了撬棍，帶著風聲，狠狠砸向喪屍的側臉。
“嘭！”
第一下，喪屍的頭顱被打得猛地一偏，腐爛的臉頰瞬間塌陷下去，黑綠色的粘液四濺。但它並未倒下，反而更加凶狠地張開大嘴，胡亂地向前撲咬。
許平升毫不猶豫，撬棍再次揮出，這一次，他瞄準了喪屍的太陽穴。
“噗嗤！”
撬棍的前端深深嵌入了喪屍的頭骨，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喪屍的動作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晃了晃，然後重重地向前栽倒，砸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許平升拄著撬棍，胸口劇烈起伏，汗水混著剛才濺上的汙血從額角滑落。他看著腳下不再動彈的龐然大物，胃裡又是一陣翻騰。剛才那幾下，幾乎耗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用力將撬棍拔出，帶出一股更加濃稠惡心的穢物。他在旁邊相對乾淨的水泥地上用力蹭了幾下，試圖刮掉上麵的東西。
他轉過身，看向幾步之外的男人。男人還保持著投擲磚塊的姿勢，臉色慘白，大口喘著氣，懷裡的嬰兒似乎被剛才的動靜驚醒，發出了微弱的哭聲。男人慌忙低下頭，笨拙地輕拍著嬰兒的背。
許平升沒說話，隻是走過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這個動作讓男人渾身一顫，抬起頭，臉上混合著後怕和一種如釋重負的虛脫感。
“走。”許平升吐出一個字，聲音因為剛才的搏鬥而有些沙啞。
接下來的路程，又陸續遇到了幾隻喪屍，但都被許平升輕鬆解決。他的身手越來越熟練，動作也越來越果斷，每一次揮棍，都能精準地擊中喪屍的要害，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男人抱著孩子，緊緊地跟在許平升身後，除了偶爾發出幾聲壓抑的喘息，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似乎已經被許平升的身手所震懾，也明白了在這個末世之中，隻有強者才能生存的道理。
漸漸地，他們接近了村子的中心區域。遠遠地，可以看到一片相對開闊的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座水泥搭建的戲台，戲台旁邊，掛著一塊褪色的牌匾，上麵寫著“村民文化廣場”幾個大字。
廣場周圍，零星地分布著一些房屋，其中一棟灰撲撲的兩層小樓特彆顯眼，牆皮剝落了不少，但二樓窗下還掛著一塊褪了色的紅底招牌，隱約能辨認出“實惠小賣部”幾個字。
小賣部就在眼前了！
男人幾乎是看到了聖光，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抬手指向那棟小樓，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師傅！就是那！小賣部！肯定有奶粉！以前啥都賣！”他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已經看到了奶粉罐頭。
許平升“嗯”了一聲，沒有男人那麼樂觀。他抬手示意對方停下，腳步反而放得更緩，眼神銳利地掃過這片區域。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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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之前的經驗，這種村中心地帶，應該是喪屍紮堆的地方，可現在，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見。連遠處偶爾傳來的嘶吼，在這裡也消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地方，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性。
他壓低聲音，對旁邊的男人道：“彆出聲，跟緊點，有點不對勁。”
男人臉上的狂喜僵了一下，被許平升嚴肅的語氣感染，也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抱緊了胸前的孩子，點點頭，不敢再說話。
廣場地麵坑坑窪窪，長滿了雜草，風吹過時，發出沙沙的聲響。廣場正中那個廢棄的水泥戲台，上麵的木質牌匾被風吹得“吱呀、吱呀”響，像是有人在上麵蕩秋千，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瘮人。
小賣部的大門是那種老式的木門，油漆斑駁，此刻緊緊關閉著。窗戶也都用厚重的、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布簾子遮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到裡麵的情形。門板上似乎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抓痕，不知道是人還是喪屍留下的。
許平升走到距離小賣部門口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側過身，將耳朵貼近冰冷的門板，屏住呼吸仔細聽。
裡麵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活物的動靜，也沒有喪屍的嘶吼或拖步聲。安靜得像是一座墳墓。
他皺了皺眉，退開一步，用撬棍輕輕敲了敲門板。
“咚、咚。”
沉悶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死寂。
裡麵，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許平升又繞到側麵的窗戶看了看，窗簾拉得密不透風，窗戶玻璃上積了厚厚一層灰，看不到任何光線透出。他用撬棍的尖端小心地刮開一小塊窗簾邊緣的灰塵，湊近了往裡瞧，但裡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這小賣部，要麼是空的，要麼……就是裡麵藏著什麼更麻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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