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滑行至油庫外圍。鏽跡斑斑的鐵絲網圍欄在微弱的近光燈下,勾勒出殘破的邊界。一些地方已經倒塌,露出通往內部的黑暗通道。
許平升踩下刹車,沉重的車身隨之穩定下來,發動機的轟鳴也戛然而止。
“我下去看看情況。”許平升解開安全帶。
陳世淳抱著熟睡的孩子,身體繃得有些緊。“這……裡麵黑乎乎的,要不,等天亮?”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緊張。黑暗總是能放大未知的恐懼。
“動靜太大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許平升的聲音很平穩,“你留在車上,鎖好門,看好孩子。”
他說著,伸手拔下了卡車鑰匙,隨手揣進兜裡。這個動作很自然,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陳世淳看在眼裡,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明白,許平升這是防著他。在這個世道,謹慎是生存的第一要素,他自己若有這樣一輛車,恐怕也會如此。
“放心,許師傅,我會看好的。”陳世淳的聲音有些乾澀。
許平升沒再多說,檢查了一下改裝射釘槍,又從駕駛座下麵抽出那根沉重的撬棍,掂了掂分量。他推開車門,動作輕巧地跳下車,厚重的車門被他輕輕帶上,隻發出一聲沉悶的“哢噠”聲。
許平升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黑暗,他沒有選擇那些明顯的破口,而是繞著圍欄走了一段,找到一處相對隱蔽的、被壓塌的角落,俯身鑽了進去。
油庫內部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汽油、柴油以及某種腐敗物的刺鼻氣味。
他勉強能分辨出油庫的大致輪廓。幾座巨大的圓柱形儲油罐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夜幕下,旁邊是一棟低矮的二層辦公樓和一片看似卸貨區的開闊地帶。
空氣中的腐臭味越來越濃,幾乎蓋過了油料本身的味道。
許平升皺了皺眉,放輕腳步,像一隻警惕的野貓,利用儲油罐和廢棄設備的陰影作為掩護,緩緩向辦公樓方向摸去。
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輕微的“哢噠”聲。他立刻停下腳步,俯身查看。是一個空的罐頭盒子,已經鏽跡斑斑。
再往前幾步,散落著更多的生活垃圾——破舊的塑料布、撕裂的睡袋殘片、燒黑的木柴堆……這裡顯然曾經有人長時間停留過。
他繞到辦公樓的側麵,發現一樓的窗戶大多被木板或鐵皮胡亂釘死了。
入口處的玻璃門碎裂了一地,門框扭曲變形,旁邊還堆著用沙袋和輪胎構築的簡易防禦工事,但現在已經塌陷了大半,沙袋破裂,裡麵的沙土流淌出來,混合著暗褐色的、早已乾涸的汙跡。
一股更強烈的惡臭從破碎的門口飄出。許平升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撬棍,側耳傾聽。除了風聲,裡麵一片死寂。他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先繞著辦公樓外圍探查。
在辦公樓的後方,靠近圍欄的一片空地上,景象更加慘不忍睹。
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已經高度腐爛,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從他們身上破爛的衣物和散落在旁的簡陋武器如削尖的木棍、生鏽的扳手)來看,他們生前應該就是這裡的幸存者。
屍體上的啃咬痕跡和撕裂傷口,明確無誤地昭示了他們的死因——喪屍。
地上到處是掙紮和戰鬥留下的痕跡:乾涸的大片血汙、斷裂的刀具、以及……一些不屬於人類的、同樣腐爛發臭的肢體碎片。
顯然,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但最終的結果是營地被攻破,留守的人無一生還。
月光偶爾穿透雲層,短暫地照亮這片修羅場。可以看到一些屍體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姿勢,仿佛在極度的痛苦和恐懼中死去。幾隻蒼蠅在屍體上嗡嗡盤旋,更添了幾分陰森。
喪屍經常會食用人類受害者,甚至會互相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