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的狂潮稍歇,死寂如同一塊冰冷的鐵板,重重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那由腐爛血肉堆砌的屍山,已然瘋長至駭人的兩米高度,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濃鬱腥臭。
就在這短暫的火力間隙,一道迅捷如鬼魅的黑影,竟憑借著同類屍骸堆疊的“階梯”,攀上了盤山公路犬牙交錯的外延。
那是一隻進化出驚人跳躍能力的喪屍,這一攀上來,可就足足省去了盤山公路一半的路程!它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目標直指山上陣地!
“找死!”
朱保國冰冷的聲音如同凍結的鋼鐵,他黝黑的麵龐沒有一絲波瀾,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燃燒著複仇的烈焰。
槍托穩穩抵住肩窩,十字準星在那跳躍喪屍的額頭中央微微一頓。
“砰!”
沉悶的槍聲撕裂了凝滯的空氣,子彈旋轉著,帶著朱保國胸腔中積鬱的無儘怒火,精準貫穿了那怪物的頭顱!
墨綠色的腥臭汁液與破碎的骨片轟然炸開,那喪屍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如同斷線的木偶般向後仰倒,無力地翻滾著,墜下屍山。
朱保國盯著那墜落的汙穢身影,直到它被下方蠕動的屍潮淹沒,眼底的火焰愈發熾烈。
無數個日夜,那些曾經鮮活、一同浴血的兄弟們慘死於這些腐臭怪物爪下的畫麵,如同烙印般刻在他靈魂深處,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
他恨,恨這些奪走一切的怪物!
許平升感覺到後背的作戰服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不適的寒意。
他深知,在這末日棋局中,每一步落子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生死命脈。
抽調人手輪換休整,固然會在防線上撕開短暫的火力缺口,如同在緊繃的弦上再添一分斷裂的風險。
然而,這卻是為了更殘酷的持久戰保存那一點點寶貴的體力與神智,是飲鴆止渴,卻又不得不飲的苦酒。
放任山下的屍骸不斷堆積增高,看似為喪屍的進攻提供了便利,卻也將它們更多地暴露在更清晰、更致命的射界之內,每一顆子彈都能發揮更大的價值。
這是一場與死神進行的豪賭,賭注是所有人的性命。
許平升緩緩舉起沉甸甸的望遠鏡,鏡片冰涼,貼著他因徹夜未眠而有些發燙的眼眶。
視野中,遠處的盤山公路上,依舊是無窮無儘的普通喪屍,如同墨色的潮水般翻湧、蠕動,看不到儘頭。
那些真正令人忌憚的、形態各異的變異喪屍主力,卻如同鬼魅般,遲遲未曾現身。
這種詭異的平靜,反而讓許平升心中那根名為“不安”的弦,繃得更緊。
他下意識地伸出布滿細小傷口的手指,摩挲著下巴上新冒出的、堅硬如鋼針的胡茬,那輕微的刺痛感讓他紛亂的思緒略微清晰。
“填線雜兵的瘋狂,往往預示著精銳主力的逼近…”許平升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這殘酷的末世發出無聲的宣告,“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
夜幕,如同潑灑的濃墨,迅速吞噬了天邊最後一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