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那千瘡百孔的軀體上,正艱難地長出新生血肉。
新收納的一百六十多名幸存者,在山坡上搭建起一座座簡易溫室大棚。
汗水浸透了他們襤褸的衣衫,臉上混雜著對未來的茫然與一絲獲得庇護的慶幸。
空氣中,泥土的芬芳與遠處改裝車間飄來的刺鼻金屬味交織,形成一種末世獨有的、充滿矛盾的希望氣息。
突然——
“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防空警報,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驟然撕裂了這片脆弱的平靜!
山頂了望塔上,一名年輕哨兵的聲音透過擴音喇叭,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在整個山穀間回蕩!
“屍潮!是屍潮!我的天…數不清!鋪天蓋地!!!”
鐵鍬和鋤頭“哐當”落地,幸存者們臉上剛剛浮現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化作一片死灰。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蔓延!
“安靜!都他媽給老子安靜!”
孫劍軍一腳踹翻一個試圖逃竄的男人,拔出手槍,朝天怒吼著鳴響!
“所有戰鬥人員,立刻進入戰位!改裝車隊,引擎預熱!重複!引擎預熱!”
基地的寧靜在三秒內徹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鋼鐵與烈火的蘇醒!
一輛輛蟄伏在車間裡的鋼鐵巨獸,發出沉悶而狂暴的轟鳴,如同從地獄深處蘇醒的洪荒猛獸!
厚重的履帶碾過水泥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黑洞洞的槍口與炮管,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嗜血的寒光!
臨時醫務室內。
王勇被那尖銳的警報聲從昏沉的噩夢中驚醒,胸口那道猙獰的傷口,隨著他劇烈的喘息,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猛地坐起身,不顧一切地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管,鮮血順著針眼湧出,他卻恍若未覺。
“王勇!你乾什麼!你不能下床!”一名投奔而來的女護士衝過來,試圖按住他。
“滾開!”
王勇一把推開她,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那雙赤紅的眼眸裡,翻湧著護士從未見過的,屬於野獸的瘋狂與偏執!
他踉蹌著衝下病床,每一步都牽動著傷口,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濕透了背脊。
可這痛楚,卻遠不及程叔倒在他懷中時,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與無力。
他欠程叔一條命。
他欠所有死去的兄弟一個公道。
他要用敵人的血,來償還這一切!
王勇拖著那副幾乎散架的身體,像一頭受傷的孤狼,衝向那片鋼鐵轟鳴的戰場!
他爬上那台屬於他的,安裝了四挺重機槍的裝甲車,冰冷的鋼鐵觸感,讓他因劇痛而顫抖的身體,獲得了一絲詭異的平靜。
基地高牆上,許平升手持望遠鏡,麵沉如水。
鏡片中,地平線的儘頭,一片蠕動的黑色浪潮,正以無可阻擋的姿態,吞噬著沿途的一切!
那不是幾百,不是上千!
那是數以萬計的,由腐爛血肉與無儘饑餓構成的死亡軍團!
屍群的咆哮彙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音波,連腳下的混凝土高牆,都在微微顫抖。
在那片黑潮的最前方,一頭體型足有三米高,渾身長滿骨刺的巨型變異喪屍,正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君王檢閱自己的軍隊。
它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肉眼可見的墨綠色毒霧。
“吼——!!!”
巨型喪屍猛然仰天,發出一聲震徹雲霄的嘶吼!
那嘶吼,仿佛一道無形的命令!
整個屍潮的速度驟然加快,化作一道奔湧的黑色洪流,向著青峰山發起了死亡衝鋒!
許平升緩緩放下望遠鏡,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片燃燒到極致的、冰冷的殺意。
“所有單位,準備開火!”
他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清晰傳入每一位戰士的耳中。
就在他即將下達最終攻擊指令的瞬間——
“噠噠噠噠噠——!!!”
一陣狂暴至極,卻又極富韻律的重機槍掃射聲,突兀地從遠方傳來!
那槍聲,沉悶,厚重,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與青峰山現有武器的聲響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