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在會議室內轟然引爆!
孫劍軍眼球布滿血絲,那張粗獷的臉因暴怒而扭曲成一頭欲噬人的凶獸。
“哢嚓!”
清脆的槍機上膛聲,是死神叩響門扉。
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鎖死了李偉那張因瘋狂而扭曲的臉。
然而,就在孫劍軍手指即將壓下扳機的千分之一秒。
一道身影,鬼魅般橫移一步,不偏不倚,擋在了槍口與李偉之間。
是許平升。
他沒有回頭看孫劍軍,甚至沒有看那個瀕臨崩潰的李偉。
他隻是站在那裡,如同一座亙古不變的冰山,用自己的後背,迎接那足以撕裂鋼鐵的殺意。
整個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抽乾。
所有劍拔弩張的動作,都僵硬在原地。
孫劍軍握槍的手,青筋虯結,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但他終究沒有扣下扳機。
許平升的背影,就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覺得,你現在很絕望?”
許平升的聲音響起,沒有怒火,沒有嗬斥,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那聲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原小南村成員的臉,那些臉上交織著恐懼、憤怒與動搖。
“劉全,你們應該都認識。”
許平升的話語,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眾人剛剛結痂的傷口。
“在廣電大樓十三層,我們被堵死,所有人都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
“是他,拉響了身上所有的手雷,用自己的命,在怪物潮裡,給我們炸出了一條路。”
“那條路,是用他的血肉鋪成的。”
許平升頓了頓,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呼吸和回憶的時間。
那血腥的一幕,再次浮現在眾人眼前,灼燒著他們的神經。
“廣電大樓,我們一共死了十一個人。”
“青峰山六個,你們小南村五個。”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他們每一個人,在被怪物撕碎前,都在向前衝。”
許平生的視線,終於如兩柄最鋒利的解剖刀,釘在了癱軟在地的李偉身上。
他向前踏出一步。
那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臟上。
“現在,你告訴我。”
“他們用命換來的生路,就是為了讓你在這裡像一條狗一樣,對著自己人吠叫,然後捅死自己的同伴嗎?”
“他們的命,就這麼廉價?”
“就隻配給你當一個懦夫的借口?”
一字一句,不是質問,是審判。
李偉臉上的瘋狂,如同被巨浪拍碎的沙雕,迅速崩塌。
他眼中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空洞與羞愧。
“啊……啊啊……”
他張著嘴,喉嚨裡卻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嘶吼,仿佛想辯解什麼,卻發現自己所有的言語都在那血淋淋的犧牲麵前,顯得蒼白、可笑、卑劣。
“噗通!”
李偉渾身的力氣被徹底抽乾,雙膝一軟,重重跪在地上。
他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臉埋進冰冷的地板裡,發出野獸般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那不是哭聲,那是靈魂被徹底擊碎的聲音。
“哐啷……當啷……”
那些被煽動的成員,手中的鋼筋、扳手、砍刀,一件件從脫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刺耳又軟弱的聲響。
一場即將爆發的血腥內亂,就在這誅心的話語中,消弭於無形。
許平升緩緩轉過身,麵向依舊舉著槍的孫劍軍。
他的眼神,掠過孫劍軍的肩膀,在那名倒在血泊中,已經沒了氣息的青峰山老隊員身上停留了一秒。
然後,他對著孫劍軍,做了一個極其隱晦的,隻有兩人能懂的手勢。
手掌,輕輕下壓。
那意思是:現在,不行。
孫劍軍胸膛劇烈起伏,最終,那股焚儘理智的怒火,還是被強行壓了下去。
他緩緩收起了槍,眼神卻像刀子一樣,死死剮著地上那個名為李偉的廢物。
許平升的目光,則越過所有人,投向了窗外。
那裡,警報聲依舊淒厲。
真正的敵人,還在外麵。
“現在,拿起你們的武器。”
許平升的聲音,重新恢複了那份不屬於人類的冰冷與堅硬。
“去殺了外麵的怪物,或者,被怪物殺死。”
“用敵人的血,洗乾淨你們剛才丟掉的尊嚴。”
“這,是你們唯一贖罪的機會。”
許平升緩緩轉身,麵向依舊舉著槍的孫劍軍。
他的眼神,如冰冷的探針,掠過孫劍軍因憤怒而顫抖的肩膀。
視線在那名倒在血泊中,已經沒了氣息的青峰山老隊員身上,停留了整整一秒。
死寂的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