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另一側,是名副其實的修羅煉獄。
當許平升的雙腳踏上便利店那片焦黑黏膩的地板,黎明的第一縷光線恰好穿透被衝擊波震成蛛網的玻璃幕牆,化作一道道斜斜的光柱,刺破了室內的昏暗。
光柱裡,億萬顆細小的塵埃瘋狂翻滾,像是為這場剛剛落幕的死亡獻祭,下了一場永不停歇的灰色大雪。
這裡,早已不是便利店。
它更像一個被巨型工業攪拌機反複蹂躪的垃圾場,一個剛剛熄火,尚有餘溫的焚化爐。
所有貨架都扭曲成麻花狀,骨架散亂地堆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油膩黑灰。
天花板被熏得漆黑如墨,吊頂與電線如枯死的藤蔓般垂落,隨著穿堂風微微搖曳。
地麵上,融化的塑料、碎裂的玻璃、碳化的商品包裝,與已經凝固成暗紅近黑的血跡,共同繪製出一幅令人san值狂掉的抽象畫卷。
空氣中那股焦糊、塑料與烤肉混合的詭異氣味,濃鬱到仿佛是固體,堵塞著每一個人的鼻腔與喉嚨,瘋狂往肺裡鑽。
王胖子緊隨其後鑽了進來,視線與現場接觸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酸水直衝喉嚨,他猛地扭過頭,胃裡翻江倒海。
他見過死人,手上也沾過血,卻從未見過如此慘烈,仿佛被“烹飪”過的死亡。
“操……這他媽哪是便利店,這整個一烤人爐!”他壓抑著嗓音咒罵,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去細看那些散落在各處,早已碳化、看不出人形的焦黑殘骸。
許平升的臉上一片漠然,仿佛眼前的地獄景象不過是尋常風景。
他的眼神,冷靜得像一台無機質的精密掃描儀,冷酷地掃過整個空間,在心裡默默計數。
一、二、三……七、八。
不多不少,整整八具屍體。
有的被爆炸撕得四分五裂,殘肢斷臂嵌在倒塌的貨架縫隙裡;有的保持著生前最後的蜷縮姿態,在角落裡化作一尊絕望的焦炭雕塑;還有一個離爆炸中心最近的倒黴蛋,幾乎被高溫高壓完全氣化,隻在牆壁上,留下一個模糊而詭異的人形輪廓。
與他之前的計算,分毫不差。
這夥人,一個都沒能跑掉。
這便是挑釁他的代價。
“檢查一下,把所有能用的東西都找出來。”許平升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語調平淡得仿佛在指揮一場普通的災後清掃,而非站在這片由他親手製造的屠宰場中心。
王胖子強忍著生理上的巨大不適,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嘞,許哥!”
兩人立刻分頭行動。
許平升的目標無比明確:武器,彈藥,食物,藥品。這些,才是末世裡唯一的硬通貨。
他用穿著戰術靴的腳尖,踢開一堆燒焦的雜物,一個被壓在貨架下的黑色背包露了出來。
背包的戰術尼龍材質極好,即便表麵被熏黑,主體結構依舊完整。
許平升扯開拉鏈,一抹冰冷的金屬光澤映入眼簾。
幾盒黃澄澄的子彈,一把保養精良的92式手槍,還有三個壓滿了子彈的彈匣。
他毫不客氣地將這些戰利品儘數收入自己背包,動作流暢,沒有一絲遲疑,然後繼續在廢墟中搜索。
王胖子則直奔食品區,他死死捏住鼻子,在一片狼藉中翻找。
大部分食物都在高溫與衝擊波下報廢,罐頭被炸成了鐵皮花,餅乾則變成了黑色的焦炭。
但他依舊極有耐心,像個在垃圾堆裡尋寶的拾荒者,時不時能從貨架底層或者角落的掩護下,找到一些幸免於難的“寶貝”。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許平升站直身體,對王胖子下令,“修好車,回我們的青峰山。”
許平升再次確認,“胖子,能帶走的密封罐頭和瓶裝水全部帶上。其他的,彆浪費時間。”
“明白!”王胖子深知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立刻加快了動作,將搜刮到的幾瓶水和十幾個賣相尚可的罐頭,一股腦塞進一個尋獲的大包裡。
“趙樂,你過來。”許平升對著洞口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