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心底的防線在崩塌,那個與許平升不死不休的念頭,在絕對的死亡陰影下,顯得如此可笑。
唯一的活路,是和那個自己最憎惡的人,達成一個飲鴆止渴的魔鬼協議!
他還在掙紮,還在權衡那可憐的尊嚴,一聲宛如自地獄深處傳來的沉重鼓點,卻由遠及近,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那隻剛剛從轎車殘骸裡衝出的怪物,尖嘯著撲向一個幸存者,利爪即將洞穿他的胸膛。
然而,下一秒,它的動作戛然而止。
一隻覆蓋著黑曜石般甲殼的巨大利爪,攜著撕裂空氣的惡風,從街角的黑暗中猛然探出!
“啪!”
一聲清脆如西瓜爆裂的巨響。
那隻怪物就像一隻被巨力拍碎的蒼蠅,整個身軀被狠狠砸進旁邊的水泥牆體,骨骼、血肉、黑色的體液瞬間混合,在牆上塗抹開一幅觸目驚心的死亡油畫。
一個更加龐大,更加令人窒息的陰影,緩慢而堅定地從街角轉出。
恐怖,在這一刻被重新定義。
它的體型幾乎占據了半條街道,接近一輛重型卡車,渾身覆蓋著層層疊疊的骨質甲殼,甲殼的縫隙間,流淌著岩漿般的暗紅色光芒。
之前那隻在眾人眼中已是夢魘的怪物,在它麵前,渺小得仿佛一個剛出生的嬰孩。
光頭男和他手下那群烏合之眾的心理防線,瞬間被碾得粉碎。
“開火!開火!打它的眼睛!”
光頭男的嘶吼變了調,帶著哭腔。
“噠噠噠噠!”
ak47噴吐出絕望的火舌,子彈撞擊在巨型怪物的甲殼上,迸濺出點點微不足道的火星,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卻連給它刮痧都算不上。
它甚至沒有理會這些騷擾,那雙燃燒著殘忍與暴虐的複眼,緩緩轉向了聲音最大的公交車。
一種名為“絕望”的病毒,通過空氣,感染了每一個人。
林峰臉上的高傲與怨毒,像是被看不見的大手瞬間抹去,剩下的,隻有被無限放大的恐懼,他麵容扭曲,朝著車門方向的許平升發出了有生以來最淒厲的嘶吼:
“許平升!上車!快給老子把車開走!”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尖銳刺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哀求。
“不然我們他媽都得死在這裡!”
許平升和王胖子在吼聲響起的瞬間,身體就已化作殘影。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猶豫。
兩人一前一後,閃電般竄上公交車。
濃鬱的血腥味混合著機油和劣質皮革的氣味,如同實質的屏障,撲麵而來。
但他們的視線,都死死鎖定了同一個目標——那把插在方向盤鎖孔裡,在昏暗中泛著微弱金屬光澤的鑰匙!
希望!
許平升一把抓住鑰匙,心臟狂跳,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擰動!
“哢……哢噠……”
發動機發出了兩聲重病垂危的咳嗽,像是被扼住喉嚨的老人,掙紮著,卻吐不出最後一口氣。
儀表盤上,一個刺眼的電瓶指示燈,閃爍著死神心跳般的猩紅光芒!
沒電了!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從許平升頭頂澆下,讓他渾身冰冷。
車外,那頭被噪音吸引的巨型怪物,已經邁開了它那足以踩裂地麵的沉重節肢,巨大的陰影如烏雲壓頂,一步步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