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垣的陰影被撕開,猶如舞台的幕布緩緩拉起。
三道人影從中走出,他們身上的戰術背心一塵不染,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這副精良整潔的模樣,與渾身血汙、幾乎不成人形的許平升,構成了地獄與人間般的諷刺對比。
為首的男人,下頜線條如刀削般冷硬,一雙鷹隼般的眼睛裡毫無波瀾。
他的目光在許平升和昏迷的王胖子身上緩緩刮過,那不是審視,更像屠夫在掂量牲畜的斤兩。
許平升的心臟驟然縮緊,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強行挺直了那幾乎要被劇痛壓垮的脊梁。
他側過身,將王胖子肥碩的身體更嚴密地護在身後。
喉嚨深處,擠壓出野獸般的嘶啞低吼,渾濁的眼中燃燒著最後僅存的警惕。
“哪條陰溝裡爬出來的?”為首的男人終於開口,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仿佛凍結的冰碴,“把你們身上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扔過來。”
‘有價值的東西’。
這幾個字像淬毒的鋼針,狠狠刺入許平升的耳膜。
他瞬間了然,眼前這群人,正是盤旋在屍山血海之上,專心等待啄食腐肉與戰利品的禿鷲!
隊伍中,那個唯一的女性成員,一個麵容尚顯稚嫩的女孩,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抑製的動搖。
她嘴唇翕動,忍不住低聲開口:“隊長,他們……他們傷得太重了,恐怕……”
“閉嘴,林!”
隊長頭也不回,話語如鞭子般抽在她臉上,“我們的藥品和食物,不是用來救治廢物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戰術靴踩在碎石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那居高臨下的姿態,如同神隻俯瞰螻蟻。
“我給你三秒鐘,自己把東西交出來。”
男人的聲音愈發森寒,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或者……我讓阿虎親自動手,從你,和你那塊肥肉朋友的屍體上,一塊塊……找出來。”
死亡的威脅,如此赤裸,如此不加掩飾。
極致的憤怒與徹骨的絕望在許平升胸腔內瘋狂交織、碰撞,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他有什麼?
他一無所有!
他的一切,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經在不久前那場慘烈的奔逃中,被焚燒成了灰燼!
許平升死死盯著對方那雙已經失去所有耐心的眼睛,他知道,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就在那個被稱作“阿虎”的壯碩手下獰笑著伸手,五指如鉤抓向王胖子的瞬間——
一個微小的爽點,如同黑暗中爆開的火星,驟然炸裂!
許平升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咆哮!
他的右手猛然插進身側的碎石堆裡!
碎石、玻璃碴、不知名的金屬碎片,瘋狂地撕裂著他的掌心,鮮血瞬間湧出。
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用儘了生命中最後一絲爆發力,手臂肌肉虯結,青筋暴突!
“給——我——起——來!”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他竟硬生生從堅實的廢墟中,拔出了一截鏽跡斑斑、前端尖銳的鋼筋!
“嗬……嗬……”
許平升劇烈喘息著,鮮血順著他緊握的手臂流下,與鋼筋上的鐵鏽混成一種可怖的暗紅色。
他用這截簡陋的“武器”指向前方,眼中是狼崽般的狠厲與瘋狂。
“再敢靠近一步!”
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裂的風箱,卻帶著足以撼動人心的決絕。
“你們就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彆想得到!”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那個叫阿虎的壯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獰笑凝固成錯愕。
年輕的女孩林,更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中寫滿了震驚。
死寂。
一種足以讓心臟凍結的死寂。
時間仿佛被許平升那句燃儘生命嘶吼出的威脅,拉扯成一張繃緊到極限的蛛網。
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