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升眼中的血絲寸寸崩裂,那烙印,那個猙獰如惡鬼笑臉的烙印,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捅進他記憶最深處的血肉。
死去的妻子,冰冷的女兒,那漫天火光和永不瞑目的臉,瞬間化作無法遏製的癲狂。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他喉嚨深處炸開,理智徹底被怒火焚儘。
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攜著同歸於儘的決絕,猛然撲向那個靜坐的背影。
殺意,濃稠如墨,在狹窄車廂內洶湧欲裂。
謝雨辰甚至沒有回頭。
她的背影依舊如萬年不化的冰山。
就在許平升充滿死誌的手即將觸及其脖頸的刹那,一道冰冷的銀光撕裂了昏暗的空氣。
快!快到超越了視覺的極限!
那是她的金屬義肢,以一種違背人體構造學的詭異步伐,後發先至,精準無誤地反手扣來。
“哢!”
清脆的骨骼錯位聲伴隨著一陣鑽心劇痛,許平升隻覺手腕被一隻燒紅的鐵鉗死死鎖住。
一股無可抗拒,甚至無法理解的恐怖力量順著手臂傳來,將他一百八十斤的身軀狠狠摜在冰冷的座椅上。
那隻金屬手掌,五指如山,紋絲不動,徹底碾碎了他所有的力量與尊嚴。
直到這時,謝雨辰才緩緩轉過頭。
她的臉在昏暗中半明半暗,那雙眸子,比西伯利亞冰原的極夜還要寒冷,還要空洞。
“如果我真是他們的人,”她的聲音不起波瀾,每個字都像冰渣砸在許平升的耳膜上,“在你看見烙印的第一秒,你的頭顱,就已經和你的身體分家了。”
這句不帶任何感情的話,卻像一桶混著冰碴的極寒之水,從許平升天靈蓋澆落,讓他沸騰的血液瞬間凝固了半分。
胖子縮在角落,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他看看被一隻手就徹底廢掉的許平升,又看看那個麵無表情仿佛捏死一隻螞蟻的謝雨辰。
他鼓足了畢生勇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雨……雨辰妹子……這……這肯定是個天大的誤會吧?”
謝雨辰收回了手。
許平升的手腕上,赫然留下一圈深紫色的指印,烙印般嵌進皮肉裡,那是純粹力量留下的恐怖勳章。
她沒有再看許平升一眼,仿佛他隻是一塊路邊的石頭,冷漠地抬起金屬下巴,指向車窗之外。
“你們的麻煩,可不止我一個。”
眾人驚魂未定,下意識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去。
隻見遙遠的地平線上,黃沙彌漫,數個移動的黑點正卷起滾滾煙龍,朝著他們瘋狂逼近!
那些是敵人的車隊!
而真正讓許平升心臟驟停的,是其中一輛越野車頂上,那個異常醒目的身影。
那人身披一襲在廢土上堪稱奢侈的純白長袍,即使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依舊能感受到一股穿透時空的,令人心膽俱裂的瘋狂與邪異。
聖使!
是“天堂”組織最瘋、最強的劊子手!
許平升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底的冰淵,他比誰都清楚,那種級彆的怪物,絕不是一挺車載機槍就能撼動的存在。
“轟——!”
引擎的咆哮聲再次炸響,謝雨辰已經重新掌控了這頭鋼鐵巨獸。
但她沒有選擇逃亡,而是猛打方向盤,車身以一個驚險的角度甩尾,朝著與敵人來向近乎九十度的方向,衝入一片更加複雜、更加破敗的城市廢墟。
“都坐穩了。”
謝雨辰的聲音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那是一種混雜著滔天恨意與嗜血瘋狂的戰栗。
“我要帶你們去一個……他們就算把骨頭敲碎了,也想不到的地方。”
許平升死死盯著她的側臉,那截在昏暗中閃爍著金屬寒芒的機械臂,和她肩上那個詭異的烙印,交織成一幅地獄繪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