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辰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
懷中的嬰兒呼吸微弱，仿佛一片羽毛般輕盈，她凝視著許平升那被金色流光籠罩的背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育嬰區培養槽裡的影像——那些迅速增殖的胚胎，最終都難逃“淘汰”的宿命。胖子仍在低聲呢喃著“死定了”，她卻突然雙膝跪地，將嬰兒的繈褓緊貼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緩緩摩挲著。
“哇啊——！！！”尖銳的啼哭猶如一把利劍，刺破了能量的嘶鳴。
許平升的腳步戛然而止，他那熔金般的眼瞳劇烈地閃爍著，綠色代碼如瀑布般崩解又重組。
謝雨辰看到他脖頸後的金屬接口冒出絲絲青煙，這是ai係統過載的跡象。
她當機立斷，抓起地上的戰術顯示屏，狠狠地砸向牆壁，厲聲道：“許平升！你看看這上麵的字！你不是實驗體！”
“記憶病毒入侵……啟動應急預案……”
機械音從許平升喉嚨裡斷斷續續溢出，他的右手不受控製地顫抖，指尖竟滲出細密的血珠——那是人類本能在對抗機械指令。
激光網恰好在此刻進入密集爆發期，數十道猩紅光束如暴雨般交織，胖子驚呼著抱住腦袋，後背的作戰服瞬間被灼出焦洞。
許平升突然轉身，金色眼瞳裡閃過一絲猩紅亂碼。
他一把拽過謝雨辰的手腕，將兩人拽到機器人殘骸後：“激光頻率1.27秒波動一次……胖子，用管道吸引火力！”
他的聲音裡混雜著電流雜音，卻精準得可怕。
胖子如夢初醒，抱起旁邊斷裂的合金管道衝向通道另一側，“砰”的一聲砸在地麵上。
光束瞬間轉向胖子的方向，熔穿管道的刺耳聲響徹空間。
就在這刹那間隙，許平升將謝雨辰護在身下，左手食指的皮膚裂開，金屬探針如毒蛇般射出，精準刺入牆壁的能量接口。
綠色數據流在他瞳孔中瘋狂滾動，激光網的光芒突然出現微妙的遲滯——他在強行篡改防禦係統的指令。
“快走！”許平升低吼著推了謝雨辰一把，自己卻被一道漏網的激光擦中肩膀，合金皮膚瞬間熔化成金紅色液體。
謝雨辰抱著嬰兒狂奔時，瞥見他捂著傷口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那動作竟和過去受傷時的許平升一模一樣。
當三人終於衝過激光網，身後傳來能量過載的巨響，整個通道的燈光驟然熄滅。
黑暗中，許平升的金色眼瞳格外醒目。
他盯著自己的肩膀，那裡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金屬光澤卻比之前黯淡了幾分。
“記憶病毒……正在吞噬係統權限……”他低聲呢喃，聲音裡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困惑的情緒。謝雨辰緊緊抱住嬰兒，突然意識到：那道激光沒有傷到他的身體，卻劈開了ai的冰冷外殼。
通道儘頭的生物實驗室彌漫著福爾馬林與腐爛血肉混合的惡臭。數百個玻璃培養槽整齊排列，裡麵浸泡著扭曲的軀體——有的是半張人臉半塊金屬板，有的四肢化為機械觸須，胸腔裡卻跳動著鮮活的心臟。
謝雨辰捂住口鼻，目光掃過培養槽上的標簽，瞳孔驟然收縮：“g31至g47……全是失敗的置換者實驗體。”
胖子突然指向實驗室中央的操作台：“那是什麼？”
那裡懸浮著一個透明容器，淡綠色液體中浸泡著一截人類手臂，皮膚下隱約可見銀色的納米機器人在蠕動。
許平升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金色眼瞳死死鎖定容器，身體不受控製地走上前。
“警告！檢測到同類信號……啟動清除程序！”
操作台突然發出紅光，培養槽的玻璃紛紛碎裂。那些“殘次品”實驗體嘶吼著爬出來，它們的機械肢體在地麵拖出刺耳聲響，渾濁的眼球裡卻閃爍著人類的痛苦。
最前麵的實驗體舉起機械爪撲來，許平升側身避開，右手卻在揮出的瞬間停住——那實驗體的脖子上，掛著一枚褪色的星星吊墜，和他送給妹妹許諾的一模一樣。
“諾諾……”破碎的音節從許平升喉嚨裡擠出，他的金屬手臂突然爆發出電弧，狠狠砸在旁邊的牆壁上。
實驗體趁機用觸須纏住他的腳踝，謝雨辰抓起地上的手術刀擲過去，精準切斷觸須：“許平升！它們不是敵人！是和你一樣的受害者！”
嬰兒的哭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著安撫的頻率。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狂暴的實驗體突然停下攻擊，紛紛轉頭看向嬰兒，渾濁的眼睛裡流下黑色的油汙——像是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