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踉蹌著扶住殘碑,溫熱的血沫從嘴角溢出,在雨水中暈染成暗紅的絮狀物。他望著高二副手脖頸處翻湧的黑霧,那些黑霧正化作無數細小的鎖鏈,朝著四周遊蕩的亡魂纏去。"這是...聖母的懲罰..."他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突然想起年輕時在街頭搶饅頭的夜晚,那時的自己雖然饑腸轆轆,卻從未像此刻這般感到徹骨的寒意。
紅玫瑰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看見幾個尚未斷氣的幫眾被黑霧籠罩,瞳孔裡逐漸浮現出與高二副手相同的符咒。那些平日裡威風凜凜的漢子,此刻竟像孩童般發出恐懼的尖叫,黑霧順著口鼻鑽入體內,將他們的魂魄一寸寸抽出。"原來我們才是祭品..."她顫抖著摸向懷中的聖經殘頁,傳教士用生命換來的證據正在暴雨中化作紙漿。
梁平的桃木劍嗡嗡作響,卦象在眼底扭曲成血色漩渦。《易經》的書頁被狂風撕扯,露出"明夷"卦象——光明隱沒,黑暗吞噬一切。他望著被黑霧籠罩的教堂,終於明白這場誤殺正是邪教蓄謀已久的血祭。"快走!"他拽住林伊的手腕,卻見她眼中泛起淚光。
林伊搖動銅鈴,鈴聲在黑霧中變得嘶啞破碎:"來不及了...他們的怨氣太重,已經與祭壇共鳴。"她指向天空,原本的暴雨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粘稠的液體落在眾人身上,腐蝕出焦黑的痕跡。遠處傳來的誦經聲由遠及近,梅林聖母的虛影再次浮現,隻是這次她的麵容徹底扭曲,聖潔的光環化作燃燒的鎖鏈。
黑龍幫老大的屍體突然直立而起,空洞的眼眶裡閃爍著幽藍的光。他機械地舉起砍刀,朝著幸存的幫眾走去。"我們...逃不掉了..."阿力慘笑著張開雙臂,任由黑霧纏上脖頸,"原來這江湖,從始至終都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煉獄..."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個教堂被黑霧徹底吞沒,唯有零星的哭喊聲,在暴雨中漸漸消散。
黑霧翻湧的上空,梅林聖母的虛影劇烈震顫,聖潔的光暈與邪祟的黑氣在她周身絞殺。當高二副手殘軀上的黑法陣愈發耀眼時,她突然垂下眼眸,淚水混著血雨墜落:“若不是他們屠戮我的信徒,我豈會與你這邪惡的魔王共謀!”她的聲音裹挾著雷霆之怒,震得整片街區的玻璃轟然炸裂。
高二副手僅剩的頭顱發出非人的尖笑,腦漿與雨水混合著在地上蠕動:“慈悲?不過是掩蓋軟弱的遮羞布!”他周身纏繞的黑鎖鏈突然暴漲,朝著聖母虛影狠狠刺去,“你我本就一體,不過是白與黑的兩麵!”
梁平突然瞥見聖母衣袂下若隱若現的邪教符文,卦象在腦海中炸開——所謂的“怒火”,竟是早有預謀的獻祭騙局!他揮劍斬向黑鎖鏈,桃木劍卻在觸及的瞬間冒出青煙:“原來從誤殺傳教士開始,就是你們設下的局!”
聖母的麵容在雷光中忽明忽暗,悲憫與癲狂交織:“他們被仇恨蒙蔽雙眼時,何嘗不是自願踏入血祭?”她抬手召來巨大的光輪,將試圖逃竄的雇傭軍儘數吞噬,“耶穌啊,請原諒我...可唯有以血滌罪,方能喚醒這墮落的世道!”
紅玫瑰攥著染血的珍珠耳墜,突然衝向聖母虛影:“你口中的‘贖罪’,不過是拿我們當棋子!”話音未落,一道黑鏈穿透她的左肩,將她釘在殘破的十字架上。阿力嘶吼著撲來,卻被無數鎖鏈纏住手腳,眼睜睜看著紅玫瑰的魂魄被緩緩抽出。
“看啊,這就是螻蟻的下場!”高二副手的頭顱發出刺耳的笑聲,而聖母的虛影逐漸與黑暗融為一體,最後的悲憫神色化作癲狂的獰笑,“血祭已成,邪神將臨...”暴雨中,海城的輪廓在黑霧裡扭曲變形,仿佛整個世界都墜入了永劫的深淵。
梁平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桃木劍上,符文瞬間迸發金光。他望著逐漸魔化的梅林聖母,怒喝:“奇門遁甲,開天辟地!”八卦陣圖在地麵轟然展開,七十二道金光衝天而起,直破黑雲。暴雨驟停,天地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不男不女的妖孽,也敢褻瀆天道!”阿力掙脫鎖鏈,抄起斷刀,刀刃在金光中泛起青銅色的古樸紋路。紅玫瑰虛弱地倚在十字架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神仙終於睜眼了......”
刹那間,東方持國天王琵琶聲起,音波如實質般擊碎空中黑鏈;南方增長天王揮劍斬出青光,所到之處黑霧消散;西方廣目天王蛇身盤繞,纏住試圖逃竄的高二副手殘軀;北方多聞天王寶傘撐開,金光如瀑布傾瀉而下。四大天王虛影腳踏祥雲,齊聲念咒,梵音震蕩天地。
梅林聖母發出淒厲慘叫,雌雄莫辨的麵容扭曲變形:“你們這些神佛,不過是虛偽的正義!”祂周身魔氣暴漲,化作百丈高的魔影,手中權杖直指蒼穹。然而,四大天王合力祭出法器,四道金光凝成巨網,將魔影死死困住。
梁平趁機掐動法訣,八卦陣圖化作巨大羅盤懸浮空中:“天道昭昭,邪不壓正!”羅盤飛速旋轉,射出萬道霞光,與四大天王的金光彙聚。梅林聖母的魔影在強光中不斷萎縮,發出不甘的怒吼:“我還會回來的......”隨著一聲巨響,魔影灰飛煙滅,隻留下一縷黑霧鑽入地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雨過天晴,朝陽刺破雲層。阿力攙扶著紅玫瑰,望著天邊的四大天王虛影漸漸消散。梁平收起羅盤,長歎道:“這一局雖勝,卻不知還有多少魑魅魍魎藏於暗處......”
高二副手殘存的頭顱在金光中滋滋作響,五官扭曲成詭異的漩渦。它突然發出孩童般清脆的咯咯笑聲,血水順著裂開的嘴角滴落,在地上蜿蜒成細小的符咒:“詛咒?你以為那些生辰八字上的符文,隻是用來獻祭?”它的眼窩中鑽出兩條漆黑的蠕蟲,在空氣中扭動著指向西方,“從你踏進海城碼頭的第一刻起,南洋降頭師的蠱蟲就鑽進了你的影子裡......”
梁平的桃木劍突然劇烈震顫,卦象在眼底炸開刺目的血光。他猛地扯開衣領,心口處不知何時浮現出與被拐女子相同的蛇形紋路,正隨著心跳詭異地蠕動。四大天王的虛影同時皺眉,廣目天王手中的靈蛇發出嘶鳴,蛇信直指雲層深處:“有更強大的邪祟在幕後!”
紅玫瑰突然劇烈咳嗽,掌心咳出半片沾血的金箔,上麵印著模糊的洋行徽記。“百樂門的鏡子......”她艱難喘息,“每次補妝時,鏡麵都會映出不屬於我的倒影......”話音未落,高二副手的頭顱徹底炸裂,飛濺的腦漿在空中凝成一句話:“你們...永遠逃不出...棋盤......”
隨著魔影消散,海城的街道逐漸恢複平靜,唯有教堂廢墟上的十字架在風中搖晃。梁平望著西方海天相接處翻湧的烏雲,那裡隱約傳來若有若無的銅鈴聲。他握緊腰間的銅錢袋,卦象中“未濟”卦象始終高懸——這場正邪較量,遠未到終局。
梁平癱坐在滿地狼藉的碎石上,桃木劍的符文黯淡無光。林伊顫抖著解開衣襟,鎖骨下方赫然浮現出與他心口如出一轍的蛇形紋路,蒼白的皮膚上,那紋路正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像極了蟄伏的活物。阿力抱著昏迷的紅玫瑰,她染血的旗袍下,同樣的詛咒印記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黑。
"這詛咒...不止是現世之禍。"梁平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銅錢上,卦象卻如亂麻般糾纏不清。《易經》書頁無風自動,卻在關鍵爻辭處燃起幽藍火焰,化作灰燼簌簌飄落。遠處傳來海浪拍岸的轟鳴,卻夾雜著若有似無的梵唱,似在嘲笑凡人妄圖窺探天機的不自量力。
林伊突然劇烈抽搐,雙眼翻白間,聲音竟變得陌生而蒼老:"前世債,今生償...你梁氏一脈斷子絕孫的詛咒,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種下!"她的指甲瘋長,深深掐進梁平手腕,"南洋巫王的後裔,正等著用你們的血,複活被你們祖先封印的邪神!"
阿力暴喝一聲衝上前,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飛。梁平望著自己掌心逐漸蔓延的黑色紋路,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囈語——"彆碰...那本紅皮書..."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推演卦象,都會在觸及核心時遭遇反噬。
教堂廢墟的陰影中,高二副手殘存的懷表發出滴答聲響。表盤內側的鷹徽突然滲出黑血,在地麵彙成一行小字:遊戲才剛剛開始。而在更遙遠的南洋密林深處,祭壇上的銅鈴集體震顫,百具刻滿生辰八字的人偶,正對著海城方向露出詭異的微笑。
梁平掙紮著起身,沾血的手指在碎石上劃出殘缺的卦象,震耳欲聾的耳鳴聲中,他聽見林伊喃喃低語:“乾卦用九,見群龍無首,吉……唯有合眾之力,方能破局。”海風裹著鹹腥撲麵而來,遠處海麵隱約浮現出巨大黑影,如同蟄伏的巨獸,隨時準備吞噬最後的希望。
“我們需要援手。”阿力小心翼翼將紅玫瑰安置在斷壁旁,他扯開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用匕首新刻的“義”字,“碼頭的老兄弟們雖死傷慘重,但隻要振臂一呼,定能再聚千人。”話音未落,黑龍幫老大的殘部踉蹌著闖入教堂,為首的疤臉漢子甩下一袋帶血的銀元:“老大臨終前說,這爛攤子得一起收拾!”
梁平卻搖頭否決,他望著掌心不斷擴散的詛咒紋路,神色凝重:“南洋巫王的後裔謀劃百年,背後更有洋行勢力撐腰,單憑幫派兄弟,不過是以卵擊石。”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提及的“紅皮書”,以及書頁間夾著的泛黃照片——照片上,一位身著長袍的老者立於道觀門前,身旁站著西裝革履的洋商,兩人手中竟握著相同的青銅羅盤。
“我知道該找誰了。”梁平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上海青幫‘通天曉’陳九爺,傳聞他早年在南洋當過‘紅頭巾’,熟知降頭秘術;還有工部局總辦霍啟年,表麵是留洋博士,實則暗中收集邪術典籍。這兩人,一個通曉破咒之法,一個手握仇敵命脈。”
林伊強撐著傷痛,搖動銅鈴布置簡易結界:“但他們絕非善類。陳九爺吃人不吐骨頭,霍啟年更是與洋行往來密切。”她翻開燒焦的《易經》,“需卦有雲‘利涉大川,往有功也’,可若引狼入室……”
紅玫瑰在昏迷中突然抓住梁平衣角,囈語般說道:“百樂門地下室……有個戴翡翠扳指的瞎子琴師……他總在月圓之夜彈奏南洋古調……”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密集的馬蹄聲,探照燈的光柱刺破夜幕,高二副手的殘餘黨羽舉著寫有“血債血償”的白旗,緩緩逼近。梁平握緊桃木劍,卦象在眼底流轉——這一去,或許是生機,也可能是更深的深淵。
喜歡風水雲雷電請大家收藏:()風水雲雷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