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踏入談判帳篷時,羊皮靴碾碎了地上凝結的血痂。敵方首領阿赤的銅製護腕重重砸在案幾上,震得碗中血酒濺出猙獰的花紋:"交出鹽礦,否則明日再添三百具屍體!"他身後,那位裹著猩紅披風的少女正用匕首把玩著一縷發絲,目光在梁平纏著繃帶的手臂上遊移。
這已是第七次談判破裂。梁平摩挲著腰間虎齒項鏈,突然瞥見少女腕間晃動的銀鈴——那是用他部落特有的銀絲編織而成。老巫醫曾說,這種銀鈴會在佩戴者心動時發出蜂鳴,此刻帳篷裡縈繞的細碎聲響,讓他後頸泛起涼意。
"阿赤族長,"梁平將繪製著礦脈走向的獸皮推過去,"我們願讓出三成開采權,但需貴部..."話音未落,少女突然起身,猩紅披風掃翻案上酒碗。她赤腳踩過狼藉,指尖撫上梁平染血的衣襟:"聽說你跳的繩舞能與神靈對話?"她手腕輕抖,銀鈴驟然發出尖銳的嗡鳴,"不如今夜為我獨舞一曲?"
談判陷入僵局時,梁平在營地外撞見蜷縮的少女。月光下,她褪去了張揚的披風,露出小臂上與他相似的舊疤。"八歲那年,是你在狼群口中救了我。"她聲音發顫,"這些年我收集你每一場戰鬥的消息,甚至..."少女突然扯開衣領,心口處赫然紋著與梁平虎齒項鏈相同的圖騰。
深夜,梁平被急促的馬蹄聲驚醒。少女渾身浴血地闖入帳篷,身後追兵的火把染紅了半邊天:"我父親要殺你!他在明早的和約裡藏了毒箭..."話音未落,一支箭矢穿透帳篷,擦著梁平耳畔釘入木柱。少女突然撲上來將他壓在身下,溫熱的血順著他脖頸流下。
晨光初現時,梁平背著昏迷的少女踏入阿赤的營地。當他扯開少女染血的衣襟,露出那抹刺青時,阿赤的瞳孔猛地收縮。梁平將帶血的和約擲在地上,虎齒項鏈在胸前泛著冷光:"要麼停戰聯姻,要麼我帶著你女兒踏平你的部落。"
談判桌重新擺上時,梁平發現新和約裡的每個字都浸著血跡。少女倚在他肩頭,腕間銀鈴與他的虎齒項鏈碰撞出奇異的韻律。帳篷外,兩個部族的傷者正用同一陶罐飲水,而梁平知道,這場用鮮血與謊言換來的和平,不過是新的博弈的開始。
梁平扯開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舊疤,那是三年前突襲戰中留下的箭傷。“看看這個,阿赤族長,這道疤每到陰雨天就像有無數蟲蟻啃噬。”他又指向帳篷外拄著拐杖艱難行走的傷殘戰士,“您的勇士們,又有多少人能安穩入眠?”
他緩緩起身,開始用古老的巫舞步法繞著帳篷踱步。雙手時而如斷翅的鳥般垂落,時而似枯枝般顫抖著指向天際,口中念誦的古老歌謠蒼涼悲愴:“當戰鼓敲響,太陽被染成血色;當箭矢橫飛,河流流淌的不再是水,而是母親們的淚水。”
少女在一旁淚眼婆娑,輕聲用本族語言翻譯梁平的歌謠。隨著梁平的舞動,他的聲音逐漸激昂:“我們的孩子,本該在草地上追逐嬉戲,如今卻要學習如何握刀;我們的如何,本該在溪邊浣衣談笑,如今卻要在深夜為出征的丈夫祈禱。”
梁平突然停在阿赤麵前,目光灼灼:“看看您的族人吧,他們的臉上寫滿疲憊,眼中儘是恐懼。戰爭,沒有贏家!”說著,他拿起案幾上的羊皮卷,上麵密密麻麻畫滿了兩個部族因戰爭死去的族人名單。“這些逝去的生命,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停下這無休止的爭鬥嗎?”
他走到帳篷口,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整個天地:“我們同屬這片土地,腳下的泥土浸潤著先人的血,我們為何要讓它繼續被新的鮮血染紅?讓我們放下仇恨,攜手重建家園,讓孩子們能在和平中成長,讓婦人們能重展笑顏。”梁平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與遠處傳來的孩童啼哭、婦人歎息交織在一起,訴說著戰爭的傷痛與和平的渴望。
阿赤摩挲著腰間骨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梁平族長既然如此心係和平,不如在我族暫住一年。"他揮退左右,帳內僅餘搖曳的牛油燭火,"兩族聯姻需要誠意,你留下教導我族勇士,也讓年輕一輩學學貴部的巫舞與草藥之道。"
梁平瞳孔微縮,虎齒項鏈在喉間硌得生疼。他早該料到這場談判沒這麼簡單——阿赤表麵豪爽,實則如草原狼般狡黠。所謂"教導",不過是變相的軟禁;而那些覬覦巫舞與草藥秘術的眼神,比明晃晃的刀刃更令人不安。
當夜,少女阿黛捧著嵌滿鬆石的銀碗闖入帳篷。"父親想把你榨乾後再撕碎。"她將碗重重擱在案上,酒水濺濕梁平正在研讀的巫典,"他派人監視你的一舉一動,甚至打算用迷藥逼你說出靈媒的秘密。"燭光映著她泛紅的眼眶,腕間銀鈴發出焦慮的嗡鳴。
梁平不動聲色地合上染濕的獸皮卷,指腹摩挲著被酒水暈開的符文。第二日,他在訓練場故意將繩舞拆解成笨拙的招式,引得圍觀的戰士哄笑。"真正的靈媒之力,需以血脈為引。"他攥緊虎齒項鏈,目光掃過人群中阿赤陰沉的臉,"貴部勇士若想學,恐怕得先通過血祭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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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成功震懾住眾人。梁平轉而教授基礎草藥辨認,卻在講解時故意混淆幾種劇毒植物。當阿赤的親信采集回錯誤藥草,他佯裝驚慌:"此草與療傷聖品極為相似,若非從小接觸,極難分辨!"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他心中冷笑——想竊取傳承,哪有這般容易?
月圓之夜,阿黛帶梁平潛入密道。潮濕的岩壁上刻滿詭異圖騰,儘頭處竟藏著阿赤的私人祭壇。"父親一直在研習邪術。"少女顫抖著點燃火把,照見祭壇上排列的青銅人偶,每個都係著與梁平相似的虎齒裝飾,"他想通過巫蠱之術,強行奪取你的力量。"
梁平的手指撫過冰冷的人偶,突然在角落裡發現半截熟悉的骨片——正是他在祭壇下找到的那枚星圖殘片。此刻骨片上的熒光紋路竟在緩緩流轉,拚湊出一幅詭異的畫麵:阿赤高舉骨刀,將渾身是血的梁平按在祭壇上...
密道裡的熒光骨片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梁平瞳孔驟縮,聽見地麵傳來沉悶的震動。阿黛的銀鈴發出尖銳的嗡鳴,緊接著是帳外此起彼伏的戰鼓撕裂夜空。
“不好!”阿黛臉色煞白,“是你的族人!他們攻破了外城!”
梁平扯斷腰間虎齒項鏈,將尖銳的齒刃抵在阿赤最珍視的青銅人偶咽喉:“立刻下令停手,否則我讓這些巫蠱反噬你全族。”他話音未落,地麵突然炸開碎石,老巫醫拄著刻滿符文的骨杖破土而出,身後跟著身披戰甲的部族勇士。
“梁平族長!”一名戰士揮著染血的戰斧劈開密道門,“我們集結了全部靈媒之力,用繩舞陣撕開了他們的防線!”營地外,梁平部落特有的青銅戰鼓震耳欲聾,繩索在空中交織成閃爍銀光的巨網,將敵方的箭矢紛紛絞碎。
阿赤的部族引以為傲的精銳騎兵,此刻在繩影籠罩的戰場上寸步難行。梁平部落的靈媒們邊舞邊唱古老戰歌,繩索化作靈蛇纏住戰馬的四蹄,而那些模仿梁平胡亂起舞的敵方士兵,竟被突然收緊的繩結絆倒,摔得頭破血流。
“你們瘋了!”阿赤看著營地燃起的衝天大火,“就算殺了我,兩族也再無...”
“兩族本就不該有仇恨!”梁平將虎齒項鏈碎片狠狠砸在祭壇上,“看看你的族人,他們是在為你的野心送命!”他望向密道出口,隻見自己的族人正攙扶著敵方受傷的婦孺撤離戰場——那些曾被他傳授過草藥知識的敵方少年,此刻正用他教的方法包紮傷口。
阿黛突然撲到父親身前,對著梁平哭喊:“彆殺他!我願用我的生命換和平!”她腕間銀鈴瘋狂震顫,與遠處繩舞陣的節奏奇異共鳴。梁平看著少女決絕的眼神,又望向戰場上空漸漸消散的血色晚霞,最終收起了殺意。
當兩族戰士的武器第一次同時指向天空,當梁平將半條虎齒項鏈係在阿黛頸間,他知道這場以戰止戰的博弈,或許真能換來一線和平的曙光。而遠處,老巫醫正帶著雙方的靈媒,用殘缺的巫舞步法,編織著新的希望圖騰。
阿赤望著滿地狼藉的營地,染血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眼底翻湧著不甘與算計。他突然抬手製止了身後欲拔刀的親衛,嘶啞著嗓子打破僵局:“梁平族長,這場仗我們兩敗俱傷。”他刻意放緩語調,字字如淬毒的藤蔓纏繞上來,“但盟約總要有維係的紐帶——你留下滿一年,教會我族巫舞與草藥之術,同時...”他伸手將顫抖的阿黛拽到身前,“娶我的女兒,讓兩族血脈交融。”
營地死寂得能聽見箭矢墜地的輕響。梁平盯著阿赤眼底跳動的貪婪,虎齒項鏈的斷口在掌心硌出深痕。老巫醫悄悄拽住他的衣角,骨杖在地上劃出警告的符文——這分明是場精心設計的困局,用婚姻作枷鎖,知識為誘餌,妄圖徹底瓦解戰神部落的根基。
“我若拒絕?”梁平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那便繼續戰。”阿赤突然大笑,猩紅披風下露出暗藏的青銅弩機,“不過梁平族長想必清楚,你那些受傷的族人,可經不起第二輪廝殺。”他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孩童的哭喊,幾個被挾持的小戰士正被推搡著走上了望台,脖頸間的麻繩在風中搖晃。
阿黛突然掙脫父親的桎梏,銀鈴撞出破碎的音調:“我自願!”她撲到梁平身前,仰起的臉上還帶著淚痕,“隻要你肯留下,我可以立誓永不束縛你!”少女腰間突然滑落一枚刻滿星圖的玉佩,與梁平懷中的骨片殘件嚴絲合縫。
老巫醫的骨杖重重杵地,符文亮起刺目的光。梁平望著阿黛眼底燃燒的熾熱,又瞥見敵方戰士們疲憊卻戒備的眼神。他想起營地裡那些因戰爭致殘的族人,想起藥草園中等待救治的傷兵。最終,他伸手握住阿黛遞來的玉佩,金屬相觸的瞬間,密道中那幅預示死亡的畫麵突然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兩族孩童共飲靈泉的幻象。
“好,我應下。”梁平的聲音在暮色中傳開,驚起一群歸巢的飛鳥。他握緊玉佩,感受著阿黛腕間銀鈴傳來的震顫,知道這場為期一年的“聯姻”,將是比任何戰爭都凶險的博弈——既要守護部族秘密,又要在虎穴中尋找破局的契機。而此刻,夕陽正將兩族戰士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焦土上交織成一張難以掙脫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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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誓與暗流
當月光爬上祭壇的青銅圖騰柱,梁平脖頸的虎齒項鏈突然發燙。阿赤高舉刻滿符咒的牛角杯,渾濁的酒液順著杯沿滴落在梁平與阿黛交握的手上:"以先祖之血為證,兩族永結..."話音未落,老巫醫突然劇烈咳嗽,暗紅的血沫濺在燃燒的獸骨上,騰起詭異的青霧。
阿黛的銀鈴突然發出悲鳴。梁平低頭,看見交握的手上浮現出陌生的圖騰紋路,正順著血管向心臟蔓延——這分明是阿赤祭壇上巫蠱人偶的印記。人群中,幾個阿赤的親信悄悄將摻著草藥粉末的酒水倒入賓客杯中。
婚宴進行到高潮時,梁平突然抓起銅刀割破掌心,將鮮血滴入篝火:"我以戰神血脈起誓!"火焰驟然暴漲,映得他周身泛起金紅光芒。那些企圖用巫術控製他的部族巫師,手中的法器突然炸裂成碎片。阿赤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精心布置的巫蠱陣,竟被這簡單的血誓輕易破解。
次日黎明,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婚房,梁平便被門外的動靜驚醒。推開獸皮門,七個裹著白鹿皮的少女跪成星陣,額間都塗著象征孕育的朱砂。阿赤倚在雕花骨椅上,把玩著梁平遺失的半條虎齒項鏈:"戰神的血脈不該隻傳一脈。"他身後,祭壇上新增的七個陶甕正冒著詭異的青煙。
阿黛攥著染血的嫁衣衝出來,銀鈴幾乎要震碎:"父親!你答應過不..."話音未落,阿赤甩出一道符咒,將女兒定在原地。梁平注意到少女眼底泛起的灰霧——那是中了"噬魂蠱"的征兆。
"梁平族長若不肯配合,"阿赤抬手示意,兩個戰士押著渾身是傷的老巫醫上前,"這位老人家的巫典,可就要葬身火海了。"他身後,幾個巫師開始跳起古怪的舞蹈,陶甕中的煙霧凝成巨大的子宮形狀,在空中緩緩收縮。
梁平握緊腰間短刃,卻在觸及刀柄時頓住。昨夜血誓生效時,他分明在火焰中看到了新的幻象:七個少女手中的陶罐裡,長出了與鹿角老者墓地相似的靈草。他深吸一口氣,望向天邊即將升起的朝陽,突然展露出讓阿赤脊背發涼的笑容:"好,我教。"
當第一個少女怯生生遞來求育的獸皮卷,梁平蘸著特殊調配的草藥汁液,在卷上畫下的卻不是生育符咒——那是老巫醫教他的,能喚醒大地靈脈的古老圖騰。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阿黛腕間的銀鈴突然發出細微的清響,一縷金光順著銀鏈,悄悄注入她被符咒禁錮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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