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勞務市場的路燈還在薄霧裡發著昏黃的光。日結工們已經聚在鐵皮棚下,多數人裹著洗得發白的舊外套,手裡捏著身份證複印件,指節被冷風吹得發紅。偶爾有人跺腳取暖,鞋跟敲在水泥地上,聲音混著遠處早市的叫賣,碎成一片模糊的晨音。
“搬瓷磚的,日結兩百,管午飯!”穿迷彩服的工頭扯著嗓子喊,人群裡立刻起了陣小騷動。老張往前挪了兩步,他頭發花白,額角的皺紋裡還嵌著昨天工地的灰。“我去。”他聲音有點啞,工頭掃他一眼:“行,跟我走。”
貨車在建材市場停下,瓷磚摞得像小山,棱角硌得手掌生疼。老張弓著背,一趟趟往三樓工地運,汗水很快洇透後背,在冷風中貼在身上,涼得刺骨。中午工頭遞來倆饅頭,他就著免費的蘿卜湯啃,湯裡飄著兩片油花,他小口喝著,怕喝快了燒心。
傍晚收工,工頭數出兩張紅票子,老張接過來,手指在邊角撚了撚,又對著光看了看,才小心折好塞進內兜——那裡縫了個小布袋,裝著他這個月的房租錢。路過巷口包子鋪,他買了個熱乎的肉包,咬下去時,嘴角悄悄揚了揚。
路燈亮起來時,老張已經坐在公交站的長椅上。車還沒來,他掏出手機看時間,屏幕裂了道縫,顯示晚上七點半。明天得早點來,聽說分揀快遞的活兒輕鬆些,還能多賺二十塊。他把外套裹緊了些,望著遠處駛來的車燈,眼睛裡映著細碎的光。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老婆打來的視頻電話。老張趕緊把咬了一半的包子藏到身後,清了清嗓子才接通。屏幕那頭,老婆圍著舊圍裙,臉上帶著疲憊又溫暖的笑:“老張,今天咋樣啊?”“挺好的,今兒這活兒輕鬆,錢也給得爽快。”老張咧著嘴,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那就好,我跟閨女都挺想你的。”老婆說著,把鏡頭轉向一旁寫作業的閨女。閨女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爸,你啥時候回來呀?我想你做的紅燒肉了。”老張鼻子一酸,笑著說:“快了快了,等爸多賺點錢,就回去給你做。”掛了電話,老張望著車來的方向,心裡盤算著,再乾幾天,就能給家裡寄點錢,讓閨女買件新衣服,給老婆添雙新鞋。公交車緩緩進站,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走了上去。車上人不多,老張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街景快速後退,霓虹燈閃爍,熱鬨的城市和他似乎隔著一層玻璃。突然,手機又響了,是工頭發來的消息,說工地有緊急任務,明天得提前去。老張皺了皺眉,分揀快遞的活看來是趕不上了,但多乾一天也能多賺點錢,他回複了個“好”字。
到了出租屋,屋裡沒什麼家具,一張舊床和一個小桌子就是全部家當。老張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身上的酸痛讓他難以入眠。他想著老婆孩子的笑臉,想著家裡的溫暖,暗暗發誓一定要多賺些錢。第二天,天還沒亮,老張就又出了門,他裹緊外套,迎著寒風走向勞務市場。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一步一步,朝著生活的希望走去,為了那個遠方的家,他願意吃儘所有的苦。到了勞務市場,老張卻發現工頭沒來。等了許久,工頭電話打不通,老張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周圍有人說,這工頭經常拖欠工錢,怕是又跑了。老張腦袋“嗡”的一聲,那可是他一個月的房租錢和給家裡寄的錢啊。
他心急如焚,四處打聽工頭的下落,卻毫無頭緒。老張失魂落魄地坐在路邊,看著手裡的身份證複印件,滿心絕望。這時,旁邊一位同樣等活兒的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彆著急,我知道有個工廠招人,雖然累點,但工錢靠譜。”
老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大叔去了。工廠裡,機器轟鳴,老張乾起了搬運貨物的活。雖然辛苦,但他乾得格外認真,仿佛要把失去的錢都賺回來。晚上,他給家裡打電話,依舊笑著說自己一切都好。掛斷電話,他望著窗外的夜空,暗暗告訴自己,為了家人,這點挫折不算什麼,他會繼續努力,撐起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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