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進窗戶時,她突然把玻璃杯摜在桌上。"你看看這是什麼!"她的聲音像被踩住尾巴的貓,陡然拔高的音調刮過我耳廓。我盯著茶幾上洇開的茶漬,那片深褐色正沿著木紋緩慢爬行,像某種無聲的控訴。
她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猙獰的形狀,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說了多少次文件要分類放!"文件夾被狠狠甩在地上,金屬夾撞擊瓷磚的脆響讓我後頸發麻。我看見她胸口劇烈起伏,珍珠項鏈隨著動作在鎖骨間劃出危險的弧線,像要勒進皮肉裡。
空氣裡浮動著細小的灰塵,在她暴怒的呼吸中翻滾。我數著地毯上的菱形格子,第17格的線頭鬆了,像我此刻顫抖的指尖。"啞巴了?"她突然上前一步,香水味混著怒氣撲麵而來,"每次都要等出了錯才知道慌!"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整間屋子隻剩下她粗重的喘息。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原來害怕到極致時,連哭都忘記了該怎麼發聲。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她的怒氣像是被這突兀的鈴聲瞬間截斷,臉上的猙獰神情迅速收斂,換上一副優雅的笑容,快步走向門口。我聽到她溫柔地招呼著:“親愛的,你回來啦。”門打開,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西裝革履,氣質不凡。看到屋內的狼藉,他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恢複了溫和的表情。“怎麼回事?”他輕聲問道。她挽住男人的胳膊,嬌嗔道:“還不是這笨手笨腳的,把文件弄得到處都是。”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彆氣壞了自己,這點小事讓她收拾好就行。”她順勢靠在男人懷裡,眼神卻不經意地掃向我,帶著一絲得意。我默默地蹲下身子,開始收拾地上的文件,耳邊回蕩著他們親昵的對話,心中五味雜陳。等我收拾完,他們已經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地吃著水果,仿佛剛才的暴怒隻是一場幻覺。我直起身子,低聲說:“收拾好了。”她這才抬眼,輕描淡寫地說:“行了,先下去吧。”我轉身走向廚房準備晚餐,廚房的窗戶正對著客廳,透過玻璃,我看到他們依偎在一起,男人時不時在她耳邊低語,她笑得花枝亂顫。我的手在水龍頭下衝洗,冰涼的水讓我漸漸冷靜。突然,手機震動,是好友發來的消息:“工作那麼累,彆委屈自己。”我看著屏幕,心中湧起一股酸澀。這時,她在客廳喊我:“今晚有朋友來,多做幾個菜。”我應了一聲,開始忙碌起來。切菜時,不小心切到手指,殷紅的血滴在菜板上。我隻是簡單包紮,繼續手上的活。我知道,在這個家裡,我隻是個保姆,她的壞脾氣、他們的甜蜜與我無關,我能做的,隻有默默做好自己的事,等待有一天能真正擺脫這一切。傍晚,門鈴再次響起,她急忙起身去開門,一群衣著光鮮的男女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客廳裡瞬間熱鬨起來,歡聲笑語和香水味混雜在一起。我在廚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一道道菜肴被端上餐桌。他們圍坐在桌旁,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她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巧笑倩兮,指揮著我添茶倒水。突然,一個男人醉醺醺地喊:“讓保姆也來喝一杯!”眾人哄笑起來。她看了我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來,陪大家喝一點。”我端起酒杯,強顏歡笑地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嗆得我咳嗽起來。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招聘信息,薪資待遇都很誘人。我心中一動,或許這是個改變的機會。等客人們離開,屋子重新安靜下來,我走進她的房間,深吸一口氣說:“我想辭職了。”她微微一怔,隨即恢複了高傲的神情:“走就走,離了你地球還不轉了?”我轉身走出房間,月光灑在身上,我知道,新生活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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