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時媽媽又在身後念叨，我下意識地把口罩往上推了推，確保鼻梁處的金屬條貼合得更緊些。初冬的風卷著碎雪沫子打在臉上，口罩裡呼出的熱氣很快在鏡片上蒙了層薄霧。地鐵站裡人潮湧動，白色的藍色的黑色的口罩，像一朵朵半開的花，在攢動的人頭上輕輕晃動。我聽見地鐵進站的呼嘯聲，混雜著刷卡機的滴滴聲，每個人都低著頭趕路，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前方，沒有人說話，隻有腳步與地鐵運行的聲響交織在一起。穿粉色羽絨服的小女孩正踮著腳，讓媽媽幫她把口罩的繩子往耳朵上再勒緊些，露出的那雙眼睛像浸在水裡的黑葡萄。我站在黃色安全線外，指尖無意識地捏了捏口罩邊緣，感覺溫熱的氣流在口罩裡形成小小的循環，把外界的喧囂和寒意都隔絕在那層薄薄的無紡布之外。地鐵門打開，人群如潮水般湧進去，我隨著人流被擠上了車廂。車廂裡彌漫著各種味道，消毒水味、香水味、汗水味，混合著口罩過濾後殘留的一絲空氣。我抓著扶手，身體隨著列車的晃動而搖擺。旁邊座位上坐著一位老人，他的口罩已經有些陳舊，露出的眼睛裡透著疲憊。
突然，列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一隻手及時拉住了我。我抬頭，看到一張年輕的臉，口罩上方的眼睛明亮而溫暖。“小心。”他輕聲說道。我的心莫名地動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他便鬆開手，禮貌地笑了笑。
到站了，我隨著人群下了車，走進公司大樓。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濁氣，看著鏡子裡略顯憔悴的自己，我知道，這又是平凡而又充滿挑戰的一天。但剛才那隻溫暖的手和明亮的眼睛，卻像一束光，短暫地照進了我有些沉悶的生活。我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頭發，準備投入到工作中。可那束“光”卻時不時在我腦海中閃現。一整天忙碌下來，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再次走進地鐵站。在等車的時候，我竟又看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我有些羞澀地回應，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
這次我們一同上了地鐵，在擁擠的車廂裡，很自然地站到了一起。我們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從地鐵的擁擠聊到工作的壓力，沒想到我們竟有很多共同的感受。隨著交流的深入，我發現他幽默風趣又善解人意。
不知不覺，我到站了。下地鐵前，我鼓起勇氣問他要了聯係方式。他笑著拿出手機，我們互加了微信。走出地鐵站，雪已經停了，月光灑在地上，我心裡暖暖的，仿佛這平凡的日子也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色彩。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翻出手機，看到他通過好友申請的提示，心跳陡然加速。我猶豫著該發些什麼，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一次次刪掉。最終，我發了句“今天和你聊天很開心”，發完後就緊張地盯著屏幕。不一會兒，他回複“我也是”，簡單的幾個字，卻讓我嘴角上揚。此後的日子裡，我們每天都會在微信上聊天，從工作瑣事到生活趣事，無話不談。周末，他約我一起去看電影，我精心打扮了一番赴約。電影院裡，昏暗的燈光下，我們的手偶爾碰到，我的心像被電流擊中。電影結束後，我們漫步在街頭，月光灑在身上，氣氛浪漫而美好。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看著我的眼睛，緩緩說道：“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我的臉瞬間紅透，心跳如鼓。我望著他明亮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那一刻，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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