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黑色】!
他沒想到這玩意居然會出現在這裡,當即顧不得其他,急忙伸出手,抓住這棵漆黑之樹。
掌中傳來針刺般劇烈的痛感,方九下意識地收回手掌,發現自己用利維坦血肉鑄成的身體居然被樹乾上的棘刺紮出密密麻麻的血洞,同時殘留在掌中的黑色粘液如同活物般,高速腐蝕著方九的血肉。
他快速使用左手回溯,讓方九意外的是,回溯的治療效果生效得極其緩慢,好像以左手回溯的能力,也隻能勉強壓製這些陰冷邪性的黑色粘液。
但是方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在觸碰漆黑之樹的同時,將【綠色】塗抹在了它的身上。
之前方九就下過決心,如果再跟【黑色】碰上,自己必須得試著搞清楚這玩意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全力集中精神,將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投射到【汙染】上,試圖鑽進這棵漆黑之樹的內部。
一瞬間,方九感覺自己的精神像是撞上一麵巨牆,這道漆黑而陰冷的心靈之牆仿佛通天之高,其表層之堅硬遠超方九此前接觸過的任何一樣事物。
但是完整的【綠色】也絕非等閒之輩,龐大的汙染力量如海嘯般奔湧起來,瘋狂地轟擊在這堵漆黑之牆上,撼動著這件漆黑造物的心靈防線。
方九隱約聽到哢嚓一聲,一道裂痕在牆麵上綻現。
有機會。
見此情形,方九也顧不上其他,全心全意操控【汙染】,讓蒼茫的綠色海嘯持續不斷地衝擊裂痕所在之處,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那裂痕越來越大,直到整麵漆黑的心靈之牆搖搖欲墜。
緊接著“轟”地一聲,【綠色】的汙染海嘯終於衝破這道近乎不可逾越的高牆,帶著方九的意識,肆無忌憚地衝進這棵漆黑之樹的意識深處。
可是這堵牆的背後什麼都沒有。
裡麵是一片虛無,空空蕩蕩,卻又那麼廣闊,像是初開之前的混沌。
方九愣了下神,還沒等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一股陰冷、扭曲、充滿惡意的意識就如潮水般湧來,他下意識地鞏固精神力去抵抗,卻在眨眼間被這片如宇宙星穹般浩瀚的惡意淹沒。
幸運的是,他的精神力飽經鍛煉,現在已足夠強大,他終究是在那片龐大的惡意裡堅持了數秒,給自己爭取了切斷與【綠色】汙染聯係的時間。
恍惚之間,方九從那片詭異的虛無空間中脫身,回到現實,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他詭異地看了一眼麵前的漆黑之樹。
漆黑之樹上的眼球也詭異地瞥了一眼方九,隨即一如從前那般,懷著濃重的忌憚和敵意迅速枯萎,消散於天地之間。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
【黑色】從兔子玩偶裡離開後,它原地抽搐了兩下,便徹底沒了動靜。
它的意念本就脆弱,似乎是借助【黑色】的力量,才得以正常行動。
而現在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黑色】,僅憑玩偶內部那一絲風中殘燭般的意念,自然不可能繼續活動。
哨音平息了,警報也隨之解除。
機關造物們重新爬回縫隙,鑽進牆壁和地麵,它們拖走同伴們的殘骸,甚至還主動掏出磚瓦,細心地將周圍環境恢複原狀,最後才乖乖地在眾人麵前消失不見。
方九從白色兔子身上起身,低頭盯著這具鬆鬆垮垮,仿佛失去內部填充物的玩偶服,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闡道者大爺確認完四周安全,便收起草薙劍和八卦爐,背著桃木劍走了過來,目光落在方九身上:“方九先生,剛才那個是……?”
“一些臟東西。”方九沒打算把‘色彩’公之於眾,隻好模棱兩可地回答,“我以前也跟這玩意接觸過,是個非常邪門的【異常】,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它。”
闡道者看了一眼癱軟的玩偶服,回想起剛才那棵漆黑之樹,眉頭緊皺:“我對它沒什麼印象,是管理局沒有收錄在案的新異常?”
方九剛想回答,就聽到浮士德的聲音在腳邊響起。
“其實管理局已經收錄了,隻是沒給取名和排序,畢竟這玩意的線索特彆少。”
浮士德小半截身體就趴在兩人腳邊,腦袋被削去半個,隻留了張嘴和胸腹,鮮血和內臟流得到處都是,旁邊還有一截手臂正從草坪裡蠕動著爬行過來。
方九對浮士德“陸陸續續”地出現已經見怪不怪,但闡道者老爺子還是頭一次。
“厚禮蟹!”
闡道者大爺來了句純正的倫敦腔,下意識往後蹦了半步,“你這是怎麼回事?”
“魔鬼契約啊。”浮士德語氣很奇怪,“大爺你不是知道我的異常能力嗎?我很難死的。”
“我隻知道你很難死,但不知道你能……”闡道者大爺活了六十五年哪見過這陣仗,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你能一塊一塊地分散行動。”
“很正常啊。”浮士德聳聳肩,“我經常死得東西南北的,被炸成灰的都有過——這次算好的,它們切塊都特彆完整,拚起來特彆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