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梨的小販三十多歲,麵前的籮筐裡放了半筐秋梨。
看見裴景州過來,小販忙招呼裴景州:“同誌,賣梨不,自己家裡長的,不甜不要錢。”
裴景州走上前,裝模作樣地挑了個梨拿在手裡看:“這梨怎麼賣?”
小販笑的客氣且殷勤:“三毛錢一斤,賣五斤送半斤。”
“我買不了那麼多。”裴景州挑了四個梨,一共七毛錢。
小販接了錢,又快手快腳地在網兜裡多放一個小的梨。
遞網兜給裴景州的時候,小聲說了句:“一切正常。”
裴景州不動聲色地接過網兜,剛準備去其它攤子看看,就聽見一聲哨響,然後就聽見一個聲音喊道:“做什麼的,統統把東西放下。”
頓時,巷口買東西和賣東西的,頓時慌成一團。
賣梨的小販反應最快,背起背簍拔腿就跑,跑的時候還不忘拉了裴景州一把:“快跑,檢查的人來了。”
裴景州稀裡糊塗跟著小販一起跑,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不知道轉了幾條巷子。
小販放下竹筐,四處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裴副團長,我在這蹲守了幾天,沒看見對麵的江灘有任何動靜。除非他們坐船,從江上潛伏過來,不然我不會看不見。”
沒有動靜是不可能的,很可能就像盯梢的戰友說的一樣,從江上潛伏過來,所以他們才沒發現。
裴景州手裡還拎著剛買的五個梨,沉聲問道:“小劉,這幾天有管理抓小攤小販嗎?”
“沒有。”小劉回答的很快。
他來這幾天一直都在巷口賣梨,隻要今天有人來抓小攤小販,他來的幾天肯定沒有。
小劉也和周圍的攤販打聽過,說上麵確實是在抓投機倒把,不過不嚴。
公安是不願意管,對這些賣點自己種的菜和果子的人,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都要生活,特彆是這些城裡沒地沒工作的人。
吃飽穿暖已經是奢求,辛苦在邊邊角角種點菜,既要放蟲子鳥雀偷吃,也要路過鄰人順手牽羊。
瓜菜半年糧,為了一家老小能填飽肚子,精心伺候的菜和果子,好的都舍不得吃,就為了能賣個幾毛錢,能換些柴米油鹽醬醋。
剛成立的革委會更沒時間管這些小攤小販,抓到人也榨不到什麼油水。
有那功夫,隨便找個過去的大戶,祖上留下的東西,都夠兄弟們好吃好喝好長一段日子。
裴景州冷了臉:“所以,這次管理出動,肯定不是偶爾。”
這是衝他來的,將他和薑淳於分開,就是他們的目的。
雖然早就和薑淳於商量好,兩人找機會分開,引蛇出洞,但是裴景州的心裡還是沒底。
他不知道薑淳於的實力到底怎麼樣,起碼,自己不在身邊,裴景州很難安心。
強按住自己蠢蠢欲動的腳,裴景州和小販簡單交流了一下這幾日情況,才拎著裝梨的網兜,急匆匆地往江灘方向走。
薑淳於沒有站在原處等裴景州,這是兩個人在車上就商量好的,找個機會兩個人分開一會,看看對方會不會有動作。
步行到江邊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薑淳於走走停停,一直沒等到裴景州追上來。
今日天陰,江邊的風很大,吹得江麵上的波浪一陣一陣,泛著白色的漣漪。
薑淳於腳步沉穩,不急不緩,走到當初她們吃飯的土坡處,站定腳步。
麵前是浪濤陣陣的江麵,背後幾米處是那天她埋伏的野樹林。
如果能藏人,除了江邊,就是野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