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甲午淮當先,淞滬皖來戰,老弱婦孺淚滿麵,奈何娃娃去當先。
我的老家已經沒人了,媳婦、兒子、父母、兄弟姐妹,還有看著我長大的鄉親,都沒了。”
文師傅說著歎了口氣,眼中盈盈有淚光流動。
“當初從部隊退下來,領導其實是安排我回老家工作的,可是我不敢回去,我怕媳婦爹娘他們問我,為什麼才回來。”
“對不起,文大哥。”
薑淳於怎麼也沒想到,這麼樂觀的文師傅竟然一直是孤身一人。
原來文師傅是一省戰一國,打到十室九空,家家絕戶的安省人。
“你說什麼對不起,這又不是你的錯,這都是小鬼子的錯。我這些年啊,也看開了。”
文師傅將手中擀好的餃子皮放在桌子上,“就算我不去當兵,最後的結果也就是和家人死在一起。可是我去當兵了,我還親手殺過鬼子。算一算,連同我的家人一起,我不但夠本了,還有的賺。不虧。”
這一屋子,包括林小七都是軍人。
林小七的試驗田是屬於部隊的,他也算是在職的軍人。
除了文師傅,其餘的人要麼是在職軍官,要麼就是現役軍人。
這些人中,有的是經曆過戰爭的,有的沒經曆過戰爭,卻是熟知那段戰鬥史的。
聞言,所有人拍打掉手上的麵粉,一起恭恭敬敬給文師傅敬禮。
這是他們的英雄,是他們的前輩,值得所有人尊敬。
文師傅將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確保手上乾乾淨淨,才給大家還了一禮。
他是軍人,哪怕退伍了,他的軍魂還在。
等大家坐下來,繼續包餃子,屋裡的氣氛明顯沒有開始那麼鬆快。
林小七故意問:“文大哥,你今年多大了,看上去很年輕啊,都沒想到你還是老兵呢。”
“我今年四十五了,眼瞅著快奔五十的人了。”
文師傅眼中的悲傷很快被掩蓋了去,他樂嗬嗬道,“我就是這張娃娃臉討了巧,當初去當兵的時候,領導還不要我,說成年了再來。我說我都結婚了,兒子馬上都要有了,領導還不信。”
“確實年輕。”
坐在薑淳於對麵的,姓武的大哥道,“我以為你才三十出頭,和我差不多大,沒想到都四十多了。”
“是吧。”被人誇獎了,文師傅眉眼都鬆快了許多。
有些傷痕一直在,隻是已經結痂,隻要不去特意揭開,這道傷口就不會鮮血淋漓。
這群人裡,年齡最大的李大哥問:“其實四十多也不大,你怎麼沒再找個呢?”
“不找了。”
文師傅笑著搖頭,“我媳婦和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心眼最小,要是知道我再找,肯定會生氣的。”
大家都不再說話,有些時候語言其實是最蒼白無力的東西。
文師傅見氣氛有些不對,忙道:“你們以後要是看見合適的,沒人要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給我抱一個來,我當親生的養。”
武大哥道,“這些年日子難過的人家不少,你要說領養孩子,不應該不好找的。孤兒比較難,但是沒人要的,特彆是女孩子,鄉下應該不少。”
文師傅擺擺手:“龍生龍鳳生鳳,能因為生活困難不要孩子的人家,人品太差。特彆是丟女孩子的人家,更不能要。這樣人家的孩子,我怕養大了也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