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盯著那孩子。
過了一小會兒,孩子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眉頭也舒展開一些。
雖然還哼哼唧唧,但明顯沒有剛才那麼痛苦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低低的驚歎。
“嘿,還真管用!”
“這女知青,真有兩下子!”
剛才還指責千臨的幾個村民,此刻看她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同。“那個……千、千知青,俺這腿啊,一到陰天就疼,有沒有啥草能治?”
張嬸子擠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
“我這咳嗽……”另一個村民也湊上來。
林曉燕不知何時也站在了人群裡,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也跟著問。
“千臨妹妹懂的可真多,能不能也教教我們,哪些草能吃,哪些草能治病?大家也好學學。”
她語氣親熱,似乎隻是單純的好奇。
千臨卻像是沒聽見,依舊垂著眼皮,一言不發。
白墨上前一步,擋在千臨和村民中間。
“草藥這東西,不能亂用。”
她環視一周,聲音清晰。
“千臨確實懂一些,但辨認、處理、用量,都得非常小心。用對了是良藥,用錯了可能就是毒藥。”
她頓了頓,看著村民們渴望又有些畏懼的神情。
“這樣吧,”
白墨繼續開口。
“以後大家要是有什麼小毛病,或者想了解某種草藥,可以來問。但是,這知識也不是白來的。”
她的話讓原本熱切的氣氛冷卻了幾分。
“看病問藥,總得有個章程。你們可以用工分,或者家裡富餘的糧食、布票、甚至是一些我們需要的山貨藥材來換。”
白墨拋出了條件。
人群安靜下來。
用工分換藥方?用糧食換幾句關於野草的話?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曉燕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李家嫂子抱著已經安靜下來的孩子,看看白墨,又看看旁邊沉默的千臨,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昨日那場“知識換物”的提議,像往村子靜水潭裡投了塊石頭。
漣漪過後,隻剩一片悶死的平靜。
清晨的知青點院落,比往日安靜得瘮人。
幾個挑水的村民打門口路過,也隻朝緊閉的屋門匆匆掃過一眼,腳下步子邁得飛快。
白墨推開門,一股冷氣撲在臉上。
院角的雜草尖還掛著白霜。
千臨不知何時已站在屋簷下,手裡捏著截枯樹枝慢慢撚著,對周遭的一切沒丁點反應。
那股子壓力摸不著,卻實實在在。
白墨能覺出來,四麵八方,門縫後,窗格裡,都有眼睛在悄悄打量。
“白、白知青……”
旁邊傳來怯生生的招呼。
“俺家那口子,咳好幾天了,昨兒個聽你說……懂點草藥……”
是張順家的媳婦,兩隻手使勁搓著,站在離門口幾步遠的地方,滿臉愁色。
白墨側身讓她進了院子。
“嫂子,我懂歸懂,可手裡真沒現成的藥。”
她先斷了對方想白拿的念想。
“就是以前聽老人說過些土法子。咳嗽嘛,讓他多喝點熱水,屋裡少燒煙熏火燎的東西,興許能好點。”
她隻說了這些最穩妥、最不會出錯的大路話。
張順媳婦臉上那點希冀落了下去,但還是點點頭。
“哦……也、也行,俺曉得了,謝、謝謝你啊白知青。”
她沒多留,轉身匆匆走了。
白墨看著她的背影。
想讓彆人心甘情願掏出工分和糧食換幾句話,光靠昨天那場“表演”,還差得遠。
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背包裡的存貨見底了,必須儘快弄到吃的。
她轉身回屋,從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包裹裡掏出一小捧米,又用張小油紙仔細包了大概一兩勺的豬油。
她心裡有了計較——去狗蛋娘家。
昨天剛結下的那點情分,熱乎著,更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