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複告誡自己要低調,要謹慎,但很多事情,已經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了。
這天,白墨剛從外麵給人看完診回來,就看到知青點門口停著一輛自行車,車把上還掛著一個印著“為人民服務”字樣的帆布包。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正在和趙鐵柱說話。
“白知青,你回來得正好!這位是公社衛生院的劉乾事,聽說你醫術不錯,特地來看看!”
看到白墨,趙鐵柱眼睛一亮,連忙招手。
白墨心裡“咯噔”一下。
該來的,還是來了。公社衛生院的人?是來調查,還是……?
她麵上不動聲色,走上前,禮貌地打招呼:“劉乾事好。”
劉乾事推了推眼鏡,目光帶著審視,上上下下打量著白墨。
“你就是白墨同誌?”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官方的腔調,聽不出喜怒。
“是的。”
白墨點頭。
“我聽說,你在這裡……治好了不少病人?”劉乾事問道,重點放在了“治好”兩個字上。
“談不上治好。”
白墨謙虛地笑了笑。
“就是用我以前學過的一些中醫知識,配合咱們當地的草藥,給鄉親們調理調理。主要是大家信任我,加上運氣好罷了。”
她刻意模糊了自己的能力,將功勞歸於運氣和鄉親們的信任。
趙鐵柱也在一旁幫腔。
“是啊是啊,劉乾事,白知青可熱心了!不光治病,還教大家夥注意衛生,挖井水要消毒,飯前要洗手,都是好法子!”
他試圖將話題往“衛生防疫”這種政治正確的方向引導。
劉乾事不置可否,繼續問道。
“聽說你治好了一個高燒抽搐的孩子?還有鄰村一個肺癆病人?”
他的消息顯然很靈通。
白墨心頭一緊,知道關鍵問題來了。
她斟酌著詞句,回答道。“那個孩子當時情況危急,我隻是用了一些物理降溫的土辦法,加上一點家裡帶來的退燒西藥片,僥幸退了燒。鄰村那位老大爺,我主要是建議他靜養,注意營養,開了些潤肺止咳的草藥,能好轉也是他自己底子好。”
她將自己的作用說得儘量輕描淡寫,突出了“僥幸”和“輔助”的作用。
劉乾事聽著,不時點點頭,又問了幾個關於草藥和診療方法的問題。
白墨都用《赤腳醫生手冊》上的知識,結合自己的理解,一一作答,回答得有條不紊,既不顯得過於高深,又不至於漏洞百出。
問答之間,千臨從院子裡的工作棚走了出來,她大概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看到陌生人,她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徑直走向水井邊,拿起木桶打水,仿佛院子裡的談話和她毫無關係。
劉乾事的目光被千臨吸引過去,又看了看院角那個簡易的工作棚和裡麵初具雛形的犁具,問趙鐵柱:“這位是?”
“哦,這是千臨同誌,也是我們這裡的知青。”
趙鐵柱介紹道。
“就是她改良了咱們的犁!劉乾事,你不知道,那新犁可好用了!省力又高效!”
提到犁,趙鐵柱立刻興奮起來。
“哦?改良農具?我能看看嗎?”
劉乾事顯然也聽說了這件事,臉上露出一絲興趣。
“當然能!當然能!”趙鐵柱連忙引著劉乾事走向工作棚。
千臨打完水,提著桶,麵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進了屋。
劉乾事看著棚子裡那些改造了一半的犁,又拿起一個已經完工的犁鏵仔細端詳,特彆是焊接和鍛造的接口處,眼神變得有些驚奇。
他也是下過鄉、懂點農活的,自然能看出這犁的不同尋常。
“這…真是這位千臨同誌一個人弄出來的?”
他有些難以置信。
“可不是!千知青可厲害了!彆看她不愛說話,手上的功夫,那是沒得說!老王頭都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