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時候,
總是過的最充實,等反應過來時會猛然驚覺,謔!原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
秋收就是這樣。
1978年,彎河大隊的秋收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
槐樹上的蟬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打穀場上的滿目金黃,一眼望去金燦燦,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明晃晃的,似乎是金子。
可惜是玉米。
不過對於農民來說,這就是他們的金子。
整個大隊一共有數千畝地,如今已經都收完了。
不計其數的玉米、高粱、綠豆、大豆都被堆放在各個生產隊的打穀場上,經過三五天的晾曬便可以脫殼、脫粒。
這個時候的打穀場是最最最熱鬨的!
因為大家都會來這裡工作,掙工分。
打穀場上可以說是人頭攢動、人聲鼎沸,那場麵比趕大會還要熱鬨的多。
看著這熱鬨的場麵,
劉青山感慨良多,他知道再過一二十年後,就看不到如此壯觀熱鬨的場麵了,到那時候人人都是背著行李外出打工,去大城市賺圓子,已經對種地收糧不感興趣了。
等到了四五十年後……
彆說這種熱鬨的場麵看不到,就連整個村子都看不到幾個活人了。
到那時候,
整個村子隻有幾個放羊老頭,孤獨的守護著這個村子。
社會變遷之快,時代發展之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於是,
就算劉青山不用去打穀場乾活掙工分,但他還是去了。
幫忙剝豆子,幫忙剝玉米。
他不是在乾活,而是在享受、在回味這種充滿人情味的熱鬨氛圍……
僅僅用了5天時間,
收上來的莊稼就分門彆類處理好,還都裝了起來,如果再加上之前收的時間,滿打滿算12天!
如果放在往年,最起碼得20天往上,整個秋收工作差不多得一個月才能完成。
今年的效率,那是格外的快!
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勁,抓緊時間賣力的乾,不知疲倦,不分晝夜,隻為了能早點結束秋收,然後……
分地!!!
10月10日,天氣晴。
黑龍潭生產隊的打穀場上坐滿了人,四周更有一個個年輕人在外圍巡視,禁止任何人進出,守衛森嚴無比!
打穀場中央就用三張桌子搭建了個簡易的高台,隊長劉兆豐站在上麵,他手裡拿著一張紙。
那是分地的名單!
台下,幾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聽漏一個字。
秋日的陽光把打穀場曬得發燙,穀殼碎屑在風裡打著旋兒,混著人們身上汗津津的熱氣。劉兆豐清了清嗓子,可感覺喉嚨還是有點發緊。
這張薄紙攥在手裡,燙得像塊火炭。
“老少爺們兒!”
他扯著嗓子喊,“今兒個咱們黑龍潭,要乾一件祖祖輩輩都沒乾過的大事!”
意料之中的歡呼雀躍、掌聲如雷並沒有發生,場下反而更加安靜了,隻有隱約的風聲和鳥叫在空中回蕩,不過鄉親們的眼睛卻是都紅了……
劉兆豐又深深的吸了口氣,聲音有些發顫:“現在,開始分田!”
“嘩——”
人群終於沸騰了!
“老天爺啊,可算盼到這一天了!”
老孫頭顫著嗓子喊了一句,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抓住身旁兒子的胳膊,指節都泛了白。
“爹,輕點兒,疼!”
兒子齜牙咧嘴地抽手,可老孫頭根本沒聽見,眼睛直勾勾盯著台上的劉兆豐,嘴裡不住地念叨:“分了地,咱家就能頓頓吃白麵了……”
“彆吵吵!聽隊長念!”
於大柱猛地吼了一嗓子,可他自己卻也憋得滿臉通紅,拳頭攥得咯吱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裡,卻渾然不覺疼。
人群裡,
女人們緊緊摟著懷裡的孩子,生怕他們亂跑耽誤了聽名,年輕小夥兒們踮著腳,脖子伸得老長,活像一群爭食的呆頭鵝。
就連平日裡最穩重的老教師張有才也坐不住了,他不停地推著眼鏡,手指頭在膝蓋上敲得飛快,仿佛在算自己家能分到幾畝好田。
空氣裡彌漫著汗味、旱煙味,還有一股子壓不住的躁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耳朵豎得尖尖的,生怕漏掉半個字!
那可是一家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