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叫……劉樹義。”
轟——!!!
這三個字,如同三道裹挾著萬鈞之力的九天驚雷,接連猛劈在劉青山的耳膜上、腦海中、心湖裡!
炸得他神魂震蕩,眼前甚至出現了瞬間的恍惚!
劉樹義?!
這個名字……這個音節組合……怎麼會……
怎麼會和自己記憶中那位腰杆始終挺的筆直,堅強中帶著些許落寞的老人的名字如此相似?!
他的爺爺,劉樹德。
樹德……樹義……
德與義!
這兩個在傳統文化中極具分量、常被用於兄弟排輩的名字,像兩把重錘,一前一後,狠狠地砸在劉青山的心坎上!
這絕非巧合吧?!
絕不可能吧?!
這……
劉青山在極致的震驚中,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心緒,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膽到近乎荒謬的猜測,如同破開迷霧的閃電,驟然劃破他的心田!
但他死死扼製住這個念頭,現在還不是下結論的時候。
他需要確認,百分百的確認!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如炬,緊緊鎖住劉偉民,聲音因為極致的緊張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追問道:“具體……是哪三個字?怎麼寫?”
“大樹的樹,義氣的義。”
劉偉民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回答道,“劉、樹、義!”
轟!!!
劉偉民的話音剛落,劉青山的腦中仿佛又被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大樹的樹,義氣的義!
確認無誤!
這一下,徹底引爆了他腦海中那段被塵封已久、屬於爺爺劉樹德的記憶!
往事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瞬間將他淹沒——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夏日午後,爺爺坐在老槐樹下,搖著蒲扇,用帶著滄桑的嗓音,斷斷續續地向他講述那早已遠去的、波瀾壯闊又充滿遺憾的前半生:
出身地主豪紳之家,曾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家道中落,為肩負長子之責、養活家人,毅然棄文從戎,投身行伍;槍林彈雨,九死一生,打軍閥、抗日寇、戰頑敵……
足跡踏遍大半個中國,什麼陣仗都見過!
後來,
在華陽縣一場激烈的戰鬥中負了重傷,傷勢極重,險些喪命;幸得當地鄉親悉心照料,在老鄉家裡足足將養了一年多才撿回一條命;傷愈後,卻早已與原來的隊伍失去了聯係,加之瘸了一條腿,心灰意冷之下,也看透了生死紛爭,最終選擇了留在華陽縣那個叫彎河村的小地方,落地生根,娶妻生子,過上了看似平靜卻始終帶著一絲遺憾的安穩日子。
至於爺爺以前的家人……自然是有的!
爺爺曾不止一次提起,他是家中長子,下麵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弟。
當年他毅然從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掙軍餉養活母親和兩個弟弟!
可惜,
那個年代,神州陸沉,九州上下,戰火紛飛,兵禍連結,家家戶戶流離失所,十室九空。
等他後來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有機會回到故鄉時,卻發現家鄉早已物是人非,故居化作一片廢墟,親人不知所蹤,荒草叢生,再無半點煙火氣。
此後多年,爺爺從未放棄過尋找失散家人的念頭,但亂世飄萍,人海茫茫,通訊斷絕,每一次打探都石沉大海,每一次希望都化為泡影……
最終,
這成了他心底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一份深藏終生、至死未能釋懷的遺憾。
劉青山清晰地記得,前世的爺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躺在病榻上,渾濁的老眼依然望著遠方,乾枯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無比珍重地摩挲著那枚視若生命的舊懷表……
那是他當年離家時,母親塞給他的唯一念想,是他與過往家族、與失散親人之間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聯係。
思緒如狂風暴雨般翻飛,心潮似驚濤駭浪般湧動!
劉青山臉上的神色劇烈地變幻著,震驚、難以置信、一種巨大的、呼嘯而來的可能性帶來的狂喜與深切悲痛交織的複雜情緒,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中飛速流轉!
他的心臟狂跳不止,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不平靜的震撼之中!
莫非……難道……
眼前這個劉偉民的爺爺劉樹義,就是自己爺爺劉樹德那位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弟弟?!
他們兄弟二人,一個留在了“德”,一個守在了“義”?
這個猜測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席卷了他的全部思維!
然而,
激動之餘,一絲謹慎又浮上心頭。
他並不能完全確定。
因為關於爺爺的兩位弟弟,前世的他,確實從未聽爺爺提起過他們的具體名字!
爺爺或許出於悲傷不願多提,或許在漫長的歲月中已然模糊了記憶,又或許……曾經說過,但年幼的劉青山並未刻意記住。
反正,
在前世所有的記憶裡,他對這兩位叔祖的名諱,一無所知,一片空白。
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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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充滿誘惑卻又需要萬分謹慎去驗證的謎團。
眼前這個執著讓自己跟他走的劉偉民,以及他身後那位名叫“劉樹義”的長輩,極有可能……與他劉青山,流淌著同源的血脈!
空氣仿佛凝固了,時間也似乎在這一刻停滯。
劉青山的目光死死盯在劉偉民臉上,試圖從他眉眼間找出任何一絲可能與爺爺相似的輪廓,他的心,正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石破天驚的可能性,劇烈地衝擊著、撕扯著、又無比渴望地期待著……
……
劉偉民站在一旁,
目光緊緊鎖在劉青山臉上,將他所有細微的神情變化儘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