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的浪頭裹挾著沙礫拍打河岸,蘇九兒跪在潮濕的沙地上,血跡斑斑的手指劃出歪扭的線條。她脖頸處的繃帶滲出暗紅,那是從實驗室突圍時被玻璃劃傷的傷口,此刻卻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青銅氣息。“這些青銅像的排列不是隨機的。”她用袖口蹭掉眼鏡上的水霧,平板電腦裡跳出量子糾纏的模擬圖,“它們構成了一個超導量子乾涉裝置,當...”
“噤聲!”陳墨白突然按住她肩膀,掌心傳來的震動讓蘇九兒想起實驗室裡失控的粒子對撞機。林驚羽和林小滿則緊緊跟在齊身後。江霧如同被無形大手攪動,穿蓑衣的老漁夫哼著走調的川江號子,竹篙在水麵點出詭異的漣漪。老人頭戴的鬥笠邊緣垂著人牙串成的流蘇,每走一步,都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你們也是來找‘銅人哭月’的?”老漁夫渾濁的眼珠轉向青銅像,魚叉狀的指甲在木槳上刮出刺耳聲響。蘇九兒注意到他草鞋下露出的皮膚泛著屍斑,腳踝纏著的麻繩上還粘著江底的淤泥。
“什麼銅人哭月?”蘇九兒不動聲色地摸向腰間的符咒包,後腰的軍用匕首早已被楊震川的人收走。她聞到一股腐臭,像是浸泡多日的死魚混雜著化學藥劑的味道。
老漁夫指向江心,那裡漂浮著幾具翻白肚的鯰魚,鱗片上凝結著銀白色結晶。“每逢甲子年七月十五,這些銅人會走到江心吸水,眼裡流出的水銀能把魚群都毒翻咯。”他突然湊近,蘇九兒看見他後槽牙上刻著幽冥族的蟲形圖騰,“去年有個北京來的教授,非說下麵埋著個‘量子祭壇’...”
陳墨白的瞳孔微縮。三個月前,他在國安局檔案庫裡見過絕密文件,1986年彭山考古隊全員失蹤前,確實提到過“量子共振場”的概念。蘇九兒掏出軍官證的瞬間,黃小白已擺開太極起手式,後頸的神樹紋路微微發燙。
“老人家,我們是國家文物局的。那位教授還說了什麼?”蘇九兒的聲音平穩,卻在觸到老人掌心的瞬間渾身僵硬——那不是皮膚,而是覆蓋著青苔的青銅質地。
“他說啊...”老漁夫突然咧嘴,下唇撕裂到耳根,露出鯊魚般的尖牙,“祭品最好要活的!”蓑衣轟然炸裂,數百條黑色觸手裹挾著腥臭黏液朝著四人襲來,每條觸手上都布滿吸盤,裡麵蠕動著細小的青銅線蟲。
蘇九兒甩出三張符紙,龍虎山的雷火咒在觸手上炸開青煙,但焦黑的傷口瞬間愈合。陳墨白催動體內能量,卻感覺經脈如同被灌了鉛,太極之力在丹田處劇烈翻湧卻無法導出。他想起在醫院激活天眼通時的模樣,此刻自己的血液是否也在悄然變化?
“沒用的。”怪物頭部裂成五瓣口器,發出電子合成的怪笑,“這片河灘的靈力場被‘那位大人’改造過,你們那些小把戲...”
江麵突然炸開白色浪花。快艇如離弦之箭衝來,艇尾卷起的水幕中,林小滿手持複合弩淩空而立。她的作戰服沾著泥漿,胸前彆著的玉琮碎片泛著詭異光芒,與黃小白懷中的殘片產生共鳴。
“陳墨白!”林小滿的聲音混著引擎轟鳴,三支弩箭拖著閃爍的導線精準命中怪物。高壓電流在黑色觸手上炸開,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蛋白質味道。陳墨白這才看清,她右眼瞳孔深處流轉著金色符文,與古蜀巫真的眼睛如出一轍。
“隻有三分鐘時間。”林小滿跳下快艇,靴底碾碎怪物殘留的觸手,“軍方用我的dna追蹤到你們,量子封鎖網已經覆蓋方圓二十公裡。”她突然按住太陽穴,聲音變得空靈悠遠,“使者,把玉琮放在北鬥天樞位的銅人手中!”
蘇九兒皺眉:“你怎麼確定這不是陷阱?地脈圖顯示天樞位應該對應...”
“沒時間解釋!”林小滿扯開右臂衣袖,皮膚下浮現的紋路與青銅像底座的銘文完全吻合。陳墨白注意到她手腕內側的梅花胎記,突然想起巫真的特征。江風掀起她的發絲,露出後頸隱約的神樹紋身。
陳墨白不再猶豫,衝向為首的青銅像。玉琮剛觸及銅人掌心,整個河灘劇烈震顫。七尊銅人同時轉動鏽跡斑斑的脖頸,眼眶中射出的金光在江麵交織成旋渦。他聽見金屬齒輪轉動的聲響,像是遠古機關被喚醒的呻吟。
“快進去!”林小滿用力推搡兩人,軍用手表顯示倒計時隻剩15秒。她的瞳孔突然擴散,用巫真的口吻急促道:“記住,地宮裡的‘那個東西’會讀取你們最恐懼的記憶...”
直升機的轟鳴聲撕裂雲層。三架武裝直升機從霧中俯衝而下,鏈炮吐出的火舌在沙灘上犁出深溝。陳墨白感到肩膀一熱,子彈擦過的傷口湧出青銅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他想起實驗室裡林小滿異變時的場景,原來每個人體內都藏著這樣的秘密。
“走!”蘇九兒拽著他撲向光門。最後一刻,陳墨白回頭看見林小滿被軍方的電磁網纏住,她嘴角淌血卻仍在微笑,用口型說了三個字:“昆侖見。”光門閉合的瞬間,他聽見她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太極血脈的繼承者,不要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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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光過後,陳墨白踉蹌著撞上冰涼的石壁。蘇九兒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四周,他們置身於一條布滿青苔的甬道,地麵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每個星位都鑲嵌著發光的水晶。遠處傳來滴水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古蜀地宮?”蘇九兒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的平板電腦突然自動開機,跳出的不是衛星地圖,而是古蜀圖語構成的迷宮示意圖。陳墨白注意到甬道牆壁上的浮雕,描繪著巫真將玉琮嵌入青銅祭壇的場景,背景中隱約可見幽冥族的身影。
“小心!”陳墨白突然拉過蘇九兒。一道寒光擦著她耳畔飛過,釘入石壁的竟是青銅箭矢。甬道儘頭傳來機械運轉聲,兩扇刻滿饕餮紋的石門緩緩開啟,門後湧出的霧氣中,浮現出無數泛著綠光的眼睛。
蘇九兒舉起手電筒,光束照亮的瞬間,她差點尖叫出聲。那些眼睛屬於數百尊人形青銅俑,它們手持戈矛,排列整齊,仿佛在守護著什麼。更詭異的是,每尊俑的麵部都與楊震川手下的特種兵有幾分相似。
“這是...”蘇九兒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嗡鳴聲打斷。甬道頂部的水晶開始高頻震動,青銅俑們同時轉動脖頸,空洞的眼眶對準兩人。陳墨白感到後頸的神樹紋路瘋狂跳動,體內的青銅血液如同沸騰的鐵水。
“它們被激活了。”蘇九兒迅速掏出朱砂,在地麵畫出防禦陣,“按照古蜀文獻記載,這些是用活人煉製的守墓俑,除非...”
她的話被青銅俑整齊的腳步聲淹沒。陳墨白握緊拳頭,想起林小滿最後的警告。當第一尊青銅俑揮戈劈來時,他突然發現俑身上的咒文與三爺龜甲上的文字如出一轍——原來從地下黑市開始,一切早已被幽冥族算計。
“蘇九兒!用玉琮碎片!”陳墨白大喊著施展太極推手,金光與青銅戈碰撞出耀眼火花。他瞥見蘇九兒從背包裡取出碎片,那是陳墨白在黑市戰鬥後交給他的。碎片剛接觸空氣,所有青銅俑突然停滯,眼眶中的綠光轉為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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