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婭——!”
陳墨白充滿絕望與暴怒的吼聲在空曠死寂的時井邊緣回蕩,最終被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吞噬。他衝到井口邊緣,銀藍色的弦維能量在掌心瘋狂凝聚,試圖撕裂那層剛剛穩定下來的液態時空薄膜。然而,薄膜堅韌無比,蘊含著整個昆侖境的時空法則之力,他的力量撞上去,隻激起一陣劇烈的漣漪,反震之力讓他手臂發麻,氣血翻湧。
“冷靜!陳墨白!”璃魄不知何時也登上了峰頂,她臉色依舊蒼白,腹部被腐蝕的傷口被晶簇特有的再生凝膠暫時封住,但行動間依舊透著虛弱。她一把抓住陳墨白再次抬起的手臂,冰藍色的眼眸中帶著急迫,“強行破開時井封印,會引起更大範圍的時空崩潰!艾婭可能還沒死!”
“沒死?”維綸長老收回聖光長矛,臉上非但沒有愧疚,反而帶著一種扭曲的“大義凜然”和隱隱的解脫,“被拖入時井核心,又被牧星者鎖鏈禁錮,她隻會被混亂的時空撕碎,或者被古神殘留的力量徹底汙染吞噬!這是她最好的歸宿!也是對我們所有人最安全的結局!”
“閉嘴!”陳墨白猛地轉頭,眼中銀芒暴漲,實質般的殺意如同冰錐刺向維綸,“再敢多說一個字,我讓你現在就下去陪葬!”弦維能量在他周身躁動,引動著周圍的時空碎片發出危險的嗡鳴。
維綸長老臉色一白,被那純粹的殺意震懾,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色厲內荏道:“你…你敢!守鐘人議會…”
“都給我住口!”為首的長老厲聲打斷,他捂著胸口,氣息更加萎靡,嘴角又溢出一縷暗金色的血,“時律核心隻是暫時穩定,危機並未解除!艾婭…被拖入的並非核心,而是時井中層!那裡是…守鐘人曆代先賢的安息之地,也是時空亂流最狂暴的墳場!找到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他渾濁的目光看向陳墨白,帶著一絲懇求,“隻有你的弦維之力,能短暫抵抗那裡的時間亂流…牧星者的鎖鏈出現,證明時井之下藏著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找到它,或許才能真正穩定時律!”
陳墨白眼中的暴戾稍斂,死死盯著那幽深的井口。時井中層…守鐘人安息之地?牧星者的秘密?艾婭…等我!
他不再理會維綸等人,轉頭對璃魄和跟上來的幾名精銳晶簇戰士道:“守住井口,任何人膽敢破壞或靠近,格殺勿論!”話音未落,他周身銀藍色光芒大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義無反顧地撞向那層液態時空薄膜!
嗡!
薄膜如同水波般蕩漾開,陳墨白的身影瞬間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穿過液態薄膜的刹那,並非下墜,而是一種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和強烈的空間置換感。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離心機,又像是被無數雙手從不同方向拉扯。陳墨白立刻將弦維感知提升到極限,銀藍色的能量絲線在意識中瘋狂編織,努力穩定自身在混亂時空中的坐標。
2秒預判!他如同暴風雨中的衝浪者,憑借對時空亂流的瞬間預判,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一道道足以將身體撕成不同時間碎片的致命亂流。
下墜感終於傳來。他落入了時井的中層空間。
這裡並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空間本身散發著一種幽暗、慘綠色的磷光,如同無數腐爛的螢火蟲聚集在一起。空氣粘稠得如同液體,帶著濃重的、陳腐的塵埃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陳舊棺木混合著屍蠟的怪味,令人窒息。
借由弦維感知的微光視覺,陳墨白看清了周圍的景象,饒是他心誌堅定,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屍體。
無數的屍體。
他們並非沉在井底,而是如同失重般,靜靜地懸浮在這片巨大的圓柱形空間中。他們穿著製式古老、款式各異的守鐘人長袍,有的袍子已經風化破碎,露出底下乾癟枯朽、或是半晶化的屍骸。有的保存相對完好,麵容扭曲,凝固著臨死前的痛苦與驚恐。他們懸浮的姿態各異,有的蜷縮如嬰孩,有的伸展如受難的聖徒,更多的則是毫無規律地漂浮著,如同被遺忘在時間長河中的垃圾。
這裡,是守鐘人真正的墳場!是無數代試圖掌控時間、最終卻被時間吞噬的失敗者歸宿!
死寂。絕對的死寂。連空氣的流動都仿佛凝固了。隻有陳墨白自身的心跳和血液流動的聲音,在這片亡者之域中顯得格外清晰和…刺耳。
他小心翼翼地控製著弦維能量,如同在布滿蛛網的迷宮中穿行,避開那些漂浮的屍骸。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具屍體,搜尋著艾婭的蹤跡,更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危險。牧星者的鎖鏈…在哪裡?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細微的聲音,如同最輕柔的耳語,開始在這片死寂的空間中回蕩。
起初,陳墨白以為是風聲,或者是能量流動的雜音。但很快,那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是歌聲。
一種無法形容其旋律的、空靈、縹緲、卻又帶著深入骨髓的悲傷與疲憊的歌聲。仿佛千萬個靈魂在低語,在歎息,在吟唱著一首永恒的、為自身送葬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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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來源…是那些漂浮的守鐘人屍骸!
陳墨白瞳孔驟縮!他看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具乾屍,它空洞的眼窩中,亮起了兩點微弱的、幽綠色的磷火!緊接著,第二具,第三具…如同被無形的絲線串聯,整個時井中層空間中,成千上萬的守鐘人屍骸,它們空洞的眼窩中,同時亮起了幽綠的磷火!
無數點磷火,如同地獄的星辰,在幽暗的空間中亮起!
那空靈、縹緲、彙聚了無數亡魂的歌聲,驟然變得宏大起來!不再是低語,而是合唱!一首宏大、悲愴、充滿了對時間流逝的無奈與自身歸宿的哀傷的——時律安魂曲!
歌聲沒有物理的衝擊,卻直接作用於時間本身!
嗡——!!!
陳墨白周圍的時空猛地劇烈扭曲!他“看”到,弦維感知中那些原本就混亂不堪的銀藍色時空絲線,在亡魂歌聲的共振下,徹底狂暴了!時間的流速不再是混亂,而是徹底失控!
左側,一股強大的時空亂流掃過,陳墨白看到自己左臂的衣袖瞬間變得灰白、腐朽、化為飛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水分,變得乾癟鬆弛,仿佛瞬間經曆了數十年的光陰摧殘!
右側,另一股亂流湧來,剛剛變得乾癟的左臂皮膚又如同時光倒流般迅速充盈、恢複光澤,甚至比之前更加年輕富有活力!但這股“年輕化”的力量過於狂暴,皮膚下的血管和肌肉纖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前方,一道無形的“時間鋒刃”悄然形成,所過之處,漂浮的幾具屍骸如同經曆了千萬年的風化,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
後方,一小片區域的時間流速變得極其緩慢,一片從陳墨白身上被時間亂流剝離的衣角碎片,懸浮在那裡,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琥珀,幾乎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