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一聲壓抑的抽噎打破。
張帆垂下頭,看著懷中依舊在輕顫的朱淋清,又看向那條重新變得黯淡的金色鎖鏈,大腦一片空白。怨念平息了,可他們之間的仇恨呢?那份深入骨髓的怨毒,真的能像那些黑霧一樣,說淨化就淨化嗎?
他攤開手掌,幾片破碎的玉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那是他從朱淋清身上扯下來的,是她最重要的信物,此刻卻已四分五裂。
就在他準備將其收起時,異變陡生。
那幾片玉扣碎片忽然泛起溫潤的白光,它們自行浮起,在張帆的掌心上方緩緩旋轉、靠攏。清脆的哢噠聲中,碎片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一起,所有的裂痕都在白光中愈合。
一枚完整的玉佩,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玉佩通體潔白,上麵雕刻著一條首尾相銜的蛇,構成了一個完美的太極圖樣。
太極蛇紋。
張帆的心臟漏跳了一拍。這圖樣,和他們腕上金鏈的鎖扣,一模一樣。
“你看,”朱淋清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自嘲的淒涼,“這就是枷鎖的另一半。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綁在一起,為你們張家的罪孽陪葬。”
她的話像一根刺,紮在張帆最痛的地方。他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言語。
就在這時,一陣清越的駝鈴聲,從遺跡的入口方向傳來。
叮當——叮當——
聲音由遠及近,在空曠的地下空間裡回響,顯得格外清晰。
兩人同時一驚,警惕地望向聲音的來源。是誰?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這個被遺忘的國度?
很快,一支小小的商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幾匹駱駝,幾個穿著波國傳統服飾的夥計,簇擁著一個身披厚重鬥篷、戴著頭巾的首領。
那首領走在最前,步伐沉穩,徑直向他們走來。他的身影,在搖曳的火光下,被拉得很長。
張帆的心莫名地狂跳起來,一種荒謬而又熟悉的預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商隊首領在距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他緩緩抬起手,摘下了遮住麵容的頭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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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卻又無比熟悉的臉。
“爺……爺?”張帆的聲音乾澀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張臉,他曾在夢裡見過無數次,曾在靈堂上祭拜過無數次。
本該早已化作一捧黃土的人,此刻卻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朱淋清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看著那個本該是“死人”的張天醫,再看看身邊的張帆,臉上血色褪儘,一種被愚弄的巨大恨意,讓她渾身發抖。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張帆往前踏出一步,胸口劇烈起伏,巨大的震驚和被欺騙的憤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張天醫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他看著張帆,又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金色鎖鏈,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失而複得的孫子,更像是在審視一件剛剛完工的作品。
“我不死,你怎麼會走到絕境?”張天醫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不死,你怎麼會為了活命,去求她,去激發你們之間真正的力量?”
他指著那條金鏈,語氣淡漠地陳述一個事實:“這條同心鎖,名為婚約,實為陣眼。隻有在生死一線,當你們的血與神魂真正交融,拋卻一切求生之時,才能喚醒它鎮壓在此地之下的力量。當年我假死,設下此局,就是要讓你在絕境之中,覺醒這份婚約之力。”
“設局……”張帆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九死一生,原來都隻是棋盤上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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