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入口即化。
沒有給她任何品嘗或者抗拒的時間,四象歸元丹化作一股洪流,衝入朱淋清的喉嚨。那不是藥液,而是一種純粹的、磅礴的生命能量,溫潤,浩瀚,帶著初春新生的氣息,瞬間充盈了她乾涸的經脈。
但下一刻,天堂化為地獄。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她齒縫間擠出。潛伏在她體內,與她共生了數年的蠱毒,像是被潑了滾油的寒冰,瞬間沸騰、暴動!
如果說之前的蠱毒是沉睡的猛獸,那麼現在,它就是一群被徹底激怒的瘋魔!
朱淋清的麵容扭曲,白皙的皮膚下,無數條黑色的細線瘋狂遊走,像一條即將破土而出的毒蛇,在她臉頰、脖頸、手臂上勾勒出恐怖的圖騰。劇痛,遠超她過往任何一次毒發時的痛苦,像是有億萬隻螞蟻在啃噬她的骨髓,又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攪動她的五臟六腑。
她想尖叫,想昏死過去,但那股磅礴的藥力卻死死吊著她的神智,讓她必須清醒地承受這一切。
就在她意識即將被痛苦撕碎的瞬間,一雙溫熱的手掌抵住了她的後心。
咚!
仿佛暮鼓晨鐘,一股精純至極、卻又截然不同的力量湧入她的體內。這股力量並不像丹藥那般浩瀚無邊,卻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精準、銳利,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
是張帆的天醫真氣。
“這就是你的手段……”朱淋清在心中嘶吼,憤怒與痛苦交織,“這就是你說的……救我?”
她能“看”到體內的戰場。丹藥化作的四色霞光是無主的寶藏,而那黑色的蠱毒就是一群瘋狂的匪寇,正在肆意搶掠、破壞。張帆的真氣則是那位手握兵符的大將軍,強行接管了這片混亂的疆域。
他的真氣化作一張無形的大網,先是將那四散奔逃的藥力收攏、約束,而後又編織成更堅固的牢籠,將那些暴動的蠱毒團團圍住。
“好精妙的控製力……”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從朱淋清的腦海中冒出,隨即又被她狠狠掐滅。
“騙子!賭徒!你憑什麼……”
她恨他,恨他這種自作主張的霸道,恨他將自己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間。
然而,她無法否認,隨著張帆真氣的介入,體內那股撕裂般的痛苦,正在被一種有序的、被引導的劇痛所取代。雖然依舊痛苦,但混亂的局麵,確實被控製住了。
那些刺入她周身要穴的金針,此刻成了疏導洪水的河道。張帆以自身真氣為引導,以金針為節點,將那些狂暴的蠱毒,從她的四肢百骸,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逼向同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丹田氣海。
“你要做什麼?”朱淋清的意識在狂濤中掙紮,“你想毀了我的修為?”
丹田氣海,是修士的根本。將如此凶戾的蠱毒引入其中,無異於引狼入室,一旦丹田被毀,她就徹底淪為一個廢人!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殘存的力氣化作了新的掙紮。
“守住靈台!”張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冰冷,卻多了一分不容錯辨的凝重,甚至……是一絲壓抑的喘息。
朱淋清一怔。
她這才感覺到,抵在自己後心的那雙手,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不是力量不穩的顫抖,而是某種力竭前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