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天子腳下,卻比凜冬的朱家城還要壓抑。
一行數人,穿著最尋常的麻布短衫,混在入城的販夫走卒中,毫不起眼。為首的青年,正是張帆。他身側,是換上一身利落男裝的朱淋清。她剪短了長發,眉眼間多了幾分英氣,卻也掩不住那份與生俱來的貴氣。
“黑市的懸賞已經掛出來了。”朱淋清壓低了帽簷,湊近張帆,“‘天醫傳人’的頭顱,價值連城。王、柳兩家,幾乎是傾巢而出,在京都布下了天羅地網。”
張帆沒有回應,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些所謂的懸賞上。自從踏入京都地界,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就始終縈繞在他周圍。
那不是武者的真氣,也不是單純的殺氣。
那是一種……死寂的冰冷。仿佛整座皇城之下,蟄伏著一頭巨大的、正在沉睡的怪物。這股氣息,遠比皇宮大內那點龍氣要磅礴,也比他曾麵對的任何敵人都來的陰寒。
“怎麼了?”朱淋清察覺到他的沉默。
“他們不是重點。”張帆終於開口,“這城裡,有彆的東西。”
“彆的……東西?”朱淋清的思維還停留在世家爭鬥的層麵上,“你是說王家和柳家之外的?皇室的人?”
張帆搖頭。“那兩家是犬吠,皇室是關在籠子裡的病虎。這裡藏著一頭不叫的野獸。”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朱淋清卻蹙起了眉。她了解張帆,他從不說空話。他敏銳地感知,已經數次救了他們的命。
“我們先去落腳點。”朱淋清不再追問,“那是朱家在京都的一處暗產,很隱蔽。”
她領著眾人,熟練地穿過幾條小巷。身後的四名朱家死士,如同四道影子,步伐沉穩,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卻又時刻保持著致命的警惕。
這是一條僻靜的窄巷,青石板路麵因為潮濕而顯得格外幽深。就在他們即將拐過巷子儘頭時,張帆的腳步,突然停下。
他猛地抬手,攔住了所有人。
“出來吧。”張帆對著空無一人的巷口說。
朱淋清和四名死士瞬間繃緊,各自按住了腰間的兵刃。巷子裡,隻有風吹過的嗚咽聲。
“朋友,何必裝神弄鬼?”張帆的語氣很平淡。
巷口的光影,扭曲了一下。
三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三人穿著統一的玄色勁裝,臉上戴著沒有任何紋飾的青銅麵具,隻露出兩隻空洞的眼睛。他們身上沒有佩戴任何兵器,但他們站在那裡,整條巷子的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幾分。
那股冰冷、死寂的氣息,就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
朱家的一名死士往前踏出半步,厲聲喝問:“什麼人!敢在京都重地攔路!”
為首的麵具人,沒有理會他,青銅麵具轉向張帆:“你就是張帆?”
對方沒有疑問,是陳述。
張帆心裡一沉。他們進城後,行蹤極其隱秘,怎麼會這麼快就被盯上?而且,對方的目標如此明確,直指自己。
“你們是王家還是柳家的人?”朱淋清冷然開口。
“王家?柳家?”為首的麵具人發出一聲輕笑,那笑聲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乾澀而刺耳,“那種貨色,也配驅使我們?”
他的話語裡,帶著一種發自骨子裡的蔑視。
朱淋清的臉色變了。在京都,敢如此不把王、柳兩家放在眼裡的勢力,屈指可數。
“你們到底是誰?”
麵具人沒有回答,而是對著張帆繼續說道:“離火真人那個廢物,居然會栽在你手裡,真是丟儘了‘火’的臉。”
離火真人!
這四個字,讓張帆和朱淋清同時一震。沉船墓之事,極為隱秘,對方竟然一清二楚!
“看來你們不是為了懸賞來的。”張帆說。
“懸賞?”麵具人再次嗤笑,“凡俗的金銀,對我們毫無意義。我們來,是奉主上之命,請你走一趟。”
“如果我不去呢?”
“你沒有選擇。”麵具人的身體微微前傾,“‘天醫傳人’的身份很有趣,但我們更感興趣的,是你從那座墓裡,帶出來的東西。”
張帆的瞳孔收縮。
對方的目標,果然不是虛無縹緲的身份,而是實質的東西!
他們在找那塊玉佩?還是……彆的?
“動手!”朱淋清沒有絲毫猶豫,下達了命令。
她很清楚,對方來者不善,言語交涉已經無用。
四名朱家死士,如同四頭出閘的猛虎,瞬間暴起!他們是朱家最精銳的力量,配合默契,刀光交錯,封死了對方所有閃避的路線。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麵對淩厲的刀網,那三名麵具人,不閃不避。
其中兩名麵具人迎向死士,他們的動作不快,卻精準到毫巔。一人伸出兩指,輕易地夾住了一名死士劈來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