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警鐘,被敲響了。
尖銳的銅鑼聲劃破夜空,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一隊隊手持兵刃的保鏢從各處院落湧出,燈籠彙成一條條火龍,瞬間照亮了半個王府。
“有刺客!”
“封鎖所有出口!”
“目標往聽雪閣方向去了!快!”
怒吼聲、腳步聲、甲胄碰撞聲,混雜在一起,織成一張天羅地網,朝著張帆收攏。
他卻恍若未聞。
那些奔走的人影,那些晃動的火光,在他麵前都像是虛幻的泡影。他隻是走著,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踩在一個特定的韻律上。
體內的血脈,那屬於天醫張家的傳承,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沸騰。
它在指引他。
前方,那座高聳的閣樓——聽雪閣,像是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他所有的感知。那裡,有血的祭壇。那裡,有他此行的終點。
越來越近了。
穿過月亮門,聽雪閣的輪廓已在眼前。
就在這時,張帆的腳步,第一次頓住了。
在他的感知中,那股源自祭壇的、狂暴的血脈共鳴依舊強烈。但在它的旁邊,就在這片區域的某個角落,另一股氣息,悄然浮現。
它無比微弱,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但它又無比熟悉。
那不是祭壇上死去的血,而是活著的、流淌的、與他同根同源的氣息。
是張家的人。
張帆改變了方向,拐入一條通往後院的陰暗夾道。這裡沒有燈火,隻有從主道上透過來的一點微光,將牆角的垃圾和黴斑照得影影綽綽。
惡臭撲麵而來。
那股微弱的血脈感應,就來自這夾道的儘頭。
他走到儘頭,那裡堆著一堆破爛的草席和垃圾。一個蜷縮的人形,就埋在這堆汙穢之中,幾乎融為一體。
那是一個乞丐。
一個渾身肮臟,散發著腐爛氣味的老人。他衣不蔽體,頭發結成了餅,臉上滿是黑色的汙垢,隻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透著一種渾濁的、野獸般的微光。
他嘴裡在不停地念叨著什麼,詞不達意,顛三倒四。
“吃……冷的……蛇……上使的蛇……”
保鏢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已經從夾道口傳來,越來越近。
“這邊搜!”
“仔細點!彆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張帆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他蹲下身,看著這個已經與垃圾無異的老人。就是他,那最後一絲屬於張家的血脈感應,就源自這具殘破的軀殼。
他的神智,已經毀了。
張帆伸出手,沒有去碰觸老人身上的汙穢,而是懸停在了他的額前。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氣息,從張帆的掌心緩緩溢出。那氣息溫暖、淳厚,帶著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獨一無二的印記。
天醫血脈。
這股氣息,如同一道清泉,緩緩注入老乞丐混亂、乾涸的識海。
老人渾身一顫。
他口中毫無意義的囈語,停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野獸般的光芒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茫然。
“我是張帆。”張帆開口,聲音很低。
老人沒有反應,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張帆繼續說:“張天醫的孫子。”
“張……道……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