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啊!”
那悲壯的嘶吼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張帆的胸口。
“張帆!你在猶豫什麼?”朱淋清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她一劍蕩開兩具血衛,銀色的劍光在昏暗的大殿中劃出淒美的弧線,“解釋一下!現在!”
她的質問像一根針,刺破了張帆腦中混亂的漿糊。
他沒有回頭,聲音乾澀地從喉嚨裡擠出來:“不能毀!這是個喂食的‘漏鬥’!我們毀了它,地下的東西會立刻被催熟!”
“什麼東西?”朱淋清的劍更快了,但她的陣腳已經開始亂了。她不明白,但她選擇相信張帆的判斷。
“一個……怪物!”張帆快速組織著語言,“這陣法一直在用活人的氣血和怨念喂它!陳監不是被吞了,他是自願跳進去的最後一把料!”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虯髯隊正粗重的喘息和一聲狂放的、夾雜著血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就說,那姓陳的軟蛋怎麼可能跟我們死磕……原來是趕著去投胎!”
他的笑聲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勘破生死的癲狂。
“小子,你的意思是,毀了這玩意兒,會放出個更厲害的?”虯髯隊正拄著刀,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浸透,他卻像沒事人一樣問道。
“是!”張帆斬釘截鐵。
“不毀,我們現在就得死,變成那勞什子怪物的口糧?”
“是!”
“操他娘的!”虯髯隊正啐出一口血痰,“橫豎都是死!一個現在死,一個拉著全城人以後一起死!這還用選嗎?”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猛地將手中的佩刀指向離他最近的一具血衛,將其死死釘在牆上。然後,他轉過身,用那雙渾濁卻異常明亮的眼睛看著張帆。
“玄甲衛的使命,是守護!不是拖著彆人一起下地獄!”他咧開嘴,露出一個血腥的笑容,“老子這輩子,值了!”
話音剛落,他竟放棄了所有防禦,像一頭蠻牛,用自己殘破的身軀,悍然撞向了另外兩具撲上來的血衛!
“隊正!”張帆目眥欲裂。
“活下去!”虯髯隊正的身體被利爪瞬間貫穿,但他死死抱住那兩具血衛,用自己的血肉和骨骼,為張帆和朱淋清爭取了最後三息的時間。
他的身體被撕碎,但他最後的咆哮卻清晰地回蕩在殿中:
“告訴指揮使……挖開這裡……毀了那邪物!”
血霧爆開。
最後的玄甲衛,戰死。
這慘烈的一幕,像一盆冰水,澆在張帆沸騰的腦子裡,讓他瞬間冷靜下來。
隊正說得對。
這不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這是一個必做的選擇。
隻是,方法不對。
毀掉陣眼,是玉石俱焚。不毀,是坐以待斃。那麼……如果換一種思路呢?
如果這個“漏鬥”無法被摧毀,那就隻能從源頭解決問題!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瞬間長成參天大樹!
“朱淋清!”他猛地回頭,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絕,“聽我說!”
朱淋清剛一劍斬碎了被隊正抱住的一具血衛,另一具已經再次撲來,她被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你想乾什麼?”她急喝。
“我要下去!”張帆一字一頓,“去‘漏鬥’的下麵,找到那個邪骨,從根源上解決它!”
“你瘋了?”朱淋清失聲尖叫,“那下麵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下去?”
“就從這裡下去!”張帆的手,指向了那塊仍在搏動的血色磚石,那個陣眼!
“陣法在吸取能量,那它就是一條通道!”張帆的語速極快,像是在和死神賽跑,“我要順著這條通道下去!這是唯一的機會!”
“不行!這太冒險了!你會死的!”
“不冒險,我們現在就得死!”張帆厲聲反駁,“隊正用命換來的時間,不是讓你我在這裡爭論的!”
他不再多言,猛地衝到朱淋清身邊,體內所剩無幾的“契”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
淵息寒力!
極寒的氣息瞬間擴散,一具血衛的動作出現了刹那的遲滯。
就是現在!
“寂滅之力!”
一道凝練的白光自他指尖激射而出,精準地洞穿了血衛的頭顱。
做完這一切,張帆的臉色蒼白如紙,身體一陣踉蹌。
他看著朱淋清,用最後的力氣說道:“剩下的血衛交給你了!如果……如果一炷香之內,上麵的陣法停止了,那就證明我成功了。你立刻離開這裡,去找指揮使!”
“如果沒停呢?”朱淋清的聲音帶著顫抖。
張帆沉默了一瞬,然後慘然一笑。
“那就忘了我,跑。跑得越遠越好。”
不等朱淋清再說什麼,他毅然轉身,衝向了那個血色的陣眼。
他沒有舉掌去拍,而是張開雙臂,像擁抱情人一樣,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重重地撲了上去!
“不!”朱淋清發出絕望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