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即將吞噬他的身影。
“張帆!”
一聲嘶吼,撕裂了山穀的死寂。
那不是哀求,也不是呼喚。那是一種拒絕,一種用儘全身力氣,對眼前這個怪物所代表的一切,發出的最決絕的否定。
朱淋清從地上掙紮著爬起,破碎的衣衫下,身體因用力而劇烈起伏。
“你的名字,叫張帆!”
正要邁入黑暗的身影,僵住了。
那不是之前那種從容的停頓,而是一種突兀的、不協調的凝固,仿佛一架精密運轉的機器,內部的某個齒輪被強行卡住。
他沒有回頭。
朱淋清卻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然地蜷縮了一下。
“一個已被廢棄的代號。”他的回答,比之前慢了半拍,像是從極深的冰層下擠出來,“其對應的生命特征,已經終止。”
“你騙人!”朱淋清一步步向前,腳下的碎石硌得她生疼,但她毫不在意,“如果你真的隻是一個‘清算者’,為什麼會停下?一個名字而已,對一個‘法則’,會有什麼意義?”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紮向他那完美無瑕的邏輯。
他緩緩地,一寸寸地轉過身。
月光下,那張本該毫無波瀾的臉,第一次出現了一種近乎“紊亂”的跡象。他的眉心,極輕微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撫平。
“無意義的提問。”他判定道。
“回答我!”朱淋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瘋狂,“你不敢回答!因為他還在!就在這具身體裡!”
就在她吼出這句話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從她心口傳來。
那是一種共鳴。
微弱,卻無比清晰。
是她渡入他體內的朱雀真氣!那本該被他體內那股死寂寒意吞噬殆儘的力量,此刻竟像一顆被吹燃的火星,在他的心脈深處,回應了她!
這絲回應,點燃了朱淋清心中熄滅的死灰。
希望,這個已經被她徹底拋棄的詞,像一株掙紮著破土而出的幼苗,頂開了壓在她心頭的巨石。
“你感覺到了,對不對?”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臉上第一次有了血色,“他還在!張帆還在!”
“數據……異常。”
他第一次,沒有直接否定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張屬於張帆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全然的陌生和困惑。仿佛一個工匠,在審視一件出現未知故障的作品。
“正在邏輯校準……”
“彆再用你那套說辭騙我了!”朱淋清打斷了他,“張帆!你答應過我爹,要護我周全!這是你許下的‘因’!現在,你想賴賬嗎?”
“承諾……無效。主體已變更。”他機械地反駁,但身體卻無法抑製地輕晃了一下。
一股灼熱感,從他心口的位置,蠻橫地衝撞開來。
那不是朱雀真氣的溫和,而是一種更古老、更霸道的意誌。仿佛沉睡的巨龍,被一聲呼喚驚醒了龍魂的一角。這股意誌與朱雀真氣那一點不屈的火星糾纏、共振,形成了一股微小卻頑固的暖流。
這股暖流,正在對抗“清算者”那如同法則般的冰冷。
“錯誤……偵測到衝突指令。”他的身體內部,似乎正在一場無聲的戰爭。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的軀殼裡衝撞,撕扯。
“清算者”的意誌,是絕對的秩序,是冰冷的計算。
而張帆殘存的執念,混雜著血脈深處的守護本能,則是混亂的、不合邏輯的、屬於“人”的情感。
“閉嘴。”他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染上了一絲暴戾的色彩,“你的言語,正在汙染這具軀殼的穩定性。”
“那就讓它不穩定好了!”朱淋清一步不退,直麵著他,“把他還給我!把張帆還給我!”
“分析中……汙染源已確定。”他朝朱淋清伸出手,五指張開,“根除汙染源,是恢複係統穩定的最優解。”
一股徹骨的殺意,瞬間鎖定了朱淋清。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純粹,都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