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抱著她,像抱著一塊正在碎裂的冰。
遠方的巡海將捂著胸口,掙紮著站直了身體。他看著張帆,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真是感人肺腑的場麵。為了一個快死的女人,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他咳出一口黑血,氣息雖然萎靡,但那份屬於上位者的傲慢並未消散。“你的力量……很特殊。但還不夠!在本將麵前,你永遠是……”
他的話,被一聲低吼打斷。
“嗬……嗬啊啊啊啊——!”
不似人聲的咆哮,從張帆的胸膛裡炸開。那不是憤怒的宣泄,而是某種東西,某種被壓抑在靈魂最深處的枷鎖,徹底崩斷的聲音!
黑色的紋路,以他抱著朱淋清的手臂為起點,瘋狂地蔓延開來。它們不再是簡單的刺青,而是活了過來,像無數條饑餓的黑蛇,爬滿了他的脖頸,臉頰,最後覆蓋了他整個身體。
“這是……什麼鬼東西?”巡海將的笑容凝固了。他從張帆身上,嗅到了一股比他的混亂之力,更加純粹,更加古老的……死亡氣息。
張帆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再看巡海將一眼。他的世界裡,隻剩下懷中正在消逝的溫度,和那股要將整個世界都拖入地獄的毀滅欲。
他緩緩的,小心翼翼地,將朱淋清平放在甲板上。
然後,他站了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他身周的空間開始扭曲。不是光線的折射,而是空間本身,在哀鳴,在塌陷!以他為中心,一個純黑色的點,出現了。
那個點迅速擴大,化作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旋渦。
旋渦裡沒有水,沒有光,什麼都沒有。隻有絕對的“無”。它安靜地旋轉著,卻散發出一種能吞噬萬物的恐怖引力。
“瘋子!你這個瘋子!”巡海將終於感到了恐懼。他想逃,可身體在朱雀本源之火的灼燒下,根本無法凝聚足夠的力量。更何況,那股無形的引力,已經鎖定了他的存在。
“你不能殺我!我是海神座下……”他色厲內荏地尖叫。
張帆的回應,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轟!”
黑色旋渦猛然擴張!它不再是一個平麵的漩渦,而是化作一個立體的,連接著甲板與天空的巨大黑色龍卷!
柳乘風被這股力量掀飛,死死抓住船舷的欄杆,才沒有被甩進海裡。他驚駭地看著那個化身為風暴中心的男人。“張帆!你……你冷靜點!那是什麼東西?”
沒人回答他。
黑色旋渦,或者說,是徹底解放的“死印”,已經卷向了那個驚恐萬狀的巡海將。
“不——!”
巡海將最後的慘叫,被旋渦徹底吞沒。沒有咀嚼,沒有撕裂,他就像一滴被吸入真空的墨水,連同他腳下的那片海水,被整個“抹”掉了。
存在,被徹底剝奪。
旋渦在吞噬了巡海將之後,並沒有停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旋轉起來!一股股無比精純,卻又帶著混亂與深淵烙印的能量,從旋渦的核心,瘋狂地倒灌回張帆體內!
“呃啊啊啊——!”
張帆痛苦地跪倒在地,雙手撐著甲板。那是巡海將的全部本源,是一份足以撐爆任何超凡者的龐大力量!
他的皮膚寸寸開裂,黑色的血液從裂縫中滲出。
更可怕的,是精神層麵的衝擊。
“殺!”
“殺光一切!”
“毀滅!吞噬!這艘船!那個螻蟻!這片海!這個世界!”
無數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尖嘯。他黑色的瞳孔,已經完全被一種猩紅的殺戮欲所占據。他扭過頭,死死盯住了不遠處的柳乘風。
柳乘風渾身一僵,如墜冰窟。
他毫不懷疑,下一秒,那個黑色的旋渦就會將自己吞噬。
然而,就在張帆即將徹底失控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身上那些瘋狂蔓延的黑色紋路,忽然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光。那不是聖潔的光,而是一種……暗沉的金色。
那一絲暗金色的光,仿佛是某種更高層次的規則具現。它一出現,就強行壓製住了那些暴走的黑色紋路。
瘋狂的殺戮欲,如同被投入了液氮的岩漿,在極致的混亂中,被強行冷卻、凝固、重塑。